聽到大姑奶奶,顧念楞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大表姐周語紓,她已經很多年沒見過這個大表姐了。
她連忙站了起來,就想往外衝,卻被阿鏡給拉住了,“姑娘,衣服還沒換呢。”
她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確實是不能見客,好在阿鏡還是很靠譜的,利落的從箱籠裡找出衣服,在黃芪的幫助下快速把顧念上下打點好。
一路匆匆,進了護國長公主的院子,就聽到裡面隱隱傳來哭聲,她掀開簾子進去,就見一個華服女子正趴在外祖母膝蓋上哭。
護國長公主一手拍著她的背,一手拿著帕子抹淚。
安遠侯夫人站在邊上,不斷的用帕子按眼角,心裡酸溜溜的,長女不過在婆母膝下養了幾年,就這樣依賴她,好幾年了,這也是母女倆第一次見面啊。
聽到丫鬟說表姑娘來了,趴在護國長公主膝上的女子站了起來,臉上的淚痕未乾,看著顧念笑道,
“這是念念,來,我們許久不見了,快來給我看看。”
顧念上前一步,見禮道,“見過大姐姐。”
周語紓仔細打量著顧念,她已經六七年沒見過這個表妹,印象裡表妹是個活潑調皮的姑娘,可眼前卻是個舉止大方得體的大姑娘。
她笑了笑,對護國長公主道,“沒想到幾年不見,表妹越來越漂亮了,這要在外面,我可認不出來。”
她在和護國長公主說笑的時候,顧念也在打量這個表姐,穿著打扮都帶著一股成熟女子的風韻,只是眉宇間卻有幾分舒展不開。
周語紓嫁的是平陽侯世子,當初上門提親的人很多,而平陽侯世子門第不是最高的,卻是最用心的一個。
他在安遠侯府門口的石獅子跟前一站就是三天,飯也不吃,水也不喝,到了第三天,站的是眼下都是烏青,嘴唇的皮都皺了起來,這才打動周語紓,願意嫁過去。
在顧念收集到的訊息裡,兩人婚後的生活是好的蜜裡調油,周語紓過門不到一年就懷孕,隔年生了侯府的嫡長孫,再隔年又生了一個女兒。
後來平陽侯世子是個有抱負的,不願意固守家族的餘蔭,竟然奏請了皇上,願意去地方上歷練,周語紓也跟著一起去了。
按理說,他們倆個應該好好的啊,怎麼大表姐看起來很不開心?
祖孫倆敘舊後,護國長公主拉著周語紓的手道,“這幾年你跟著姑爺在外面,每次來的信都說很好,事事順心,祖母問你,到底是真好,還是假好?”
周語紓臉上的笑有點掛不住了,強笑道,“自然是很好的。”
護國長公主看了她一會,嘆了口氣道,“你連祖母也瞞著嗎?我當初曾和你說過,我們這樣的人家,過的隨心所欲些無妨,你不要以為祖母不能給你撐腰,你們姐妹幾個,就算把天捅破了,祖母也是能幫你們描補的。”
周語紓睫毛微微動了動,低下頭顫聲道,“我也不知道這日子,過的是好,還是不好。”
顧念本想著這是周語紓的私事,她不好在邊上聽著,而且安遠侯夫人正虎視眈眈的看著她,於是起身想出去。
護國長公主卻攔住了她,“你坐下聽,你總要知道外面的事情,而且,以後這個家你還要當著。”
安遠侯夫人聽後心頓時一沉,從前長公主在金陵,她在京城,雖然頭上有婆婆,但等於沒婆婆,管家理事,內宅的人都聽她的,外面應酬也都是她。
如今顧念還沒嫁進來,長公主就說家以後讓她當,那自己怎麼辦?
周語紓疲憊的靠在護國長公主身上,“世子納了一個妾,才高貌美,是一個知府家的庶女。想讓我效法娥皇女英。”
護國長公主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嘴角掛著嘲諷的笑,
“這幾年他在地方上,上上下下都打點的很好,已經是三年卓異了,也算是個難得的肯幹事的,他以為回京,就妥妥的能夠升官了?”
安遠侯夫人聽了,卻道,“如今孩子都大了,正是需要教導的時候,正好,那個妾來了,讓他侍候姑爺,你可以騰出手來教導孩子們。”
周語紓咬著唇,顧念在邊上看著安遠侯夫人,一口氣悶在胸口,簡直要吐出血來。
護國長公主厲聲打斷安遠侯夫人,“是嗎?你就是這樣教導女兒的?那軒兒他們嫁的嫁,娶的也該娶了,是不是我也要給侯爺賜兩個婢女過去?”
安遠侯夫人頓時緊閉著嘴巴,她做姑娘的時候並不是家裡受寵的女兒,上有能幹的長姐,下有賢淑的妹妹,可她們再能幹,也沒有她嫁的好。
安遠侯從頭到尾就只有她一個妻子,不要說妾了,連個紅袖添香的丫鬟都沒有過。
姐妹們回去還要帶著庶子女,而她只要帶親生的就好。
護國長公主真的要送兩個婢女給侯爺,侯爺肯定會收下的。
周語紓眼睛一熱,抬起頭來,滿眼哀傷,痛楚,哽著聲音道,“祖母,你最厲害,你能不能開導我一下,讓我……賢惠。”
她捏著帕子捂住臉,
“我也是學三從四德長大的,也知道‘妒’字要不得,母親說的是,我和世子成親這麼多年,孩子都生兩個了,正妻的位置站的牢牢的,我是該放手打理家務了。
他納了誰,寵了誰,天下哪個男人不是這樣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