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軍的速度遠遠超過了孫白孤的預計,以至於在望著軍營外那一圈由火把組成的火龍的時候,孫白孤一度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剛從一個噩夢中醒來,卻又立刻進入了另一場噩夢。他用了好一陣子,才讓自己明白過來,這並不是在做夢。這時候他又不由得慶幸那些“賊軍”剛才沒有趁亂襲營,要不然,這會兒很可能整個軍隊都已經崩潰了。
“也許賊軍自己其實也不過是在虛張聲勢,其實他們一路趕來,已經是疲憊至極,根本就無力戰鬥了。”孫白孤只能這樣安慰一下自己,但是他自己也知道,一支軍隊能夠如此之快的行軍,那就不可能沒有戰鬥力。所以就算拖到明日,他也肯定打不過賊軍。
“不過到了明日,依託營壘,好歹能防守一番吧。”
這一整夜,孫白孤都在忙著如何鞏固營壘,以應對賊軍的進攻。時間過得很快,到了天明的時候,孫白孤覺得,自己已經把可以用來強化營壘的防禦的方法全都用上了。
“再怎麼準備,也只能是這樣了。”孫白孤對自己說,“‘盡人事’的事情,如今我們已經做了,剩下的就是‘聽天命’了。”
他將手下的幾個總兵兩位總兵,高傑和白廣恩都叫了過來,給他們打氣道:“賊軍遠來疲憊,正所謂‘強弩之末,勢不能透魯縞’。我軍依託營寨,只要頂住一兩日的攻擊,緩過一口氣,說不定就能找到突圍的機會。此外,如今左總兵應該也已經在南邊反攻了,賊人在這裡也不能持久。這一仗咱們還有的可打。”
如今他手下的這兩位總兵,其實以前都是流寇。對高傑,孫白孤倒是很放心,因為高傑原本是黃自得手下的大將,後來送了黃自得一頂帽子,拐走了黃自得的老婆,投靠了朝廷。這樣的故事,使得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投降黃自得。至於白廣恩,他以前是跟著混天猴造反的,被洪演擊敗後投降了朝廷。這種人到了關鍵時刻,會不會又投了流寇,就還真的難說了。所以孫白孤覺得,需要格外給他打打氣。
然而這氣還沒打足,喪氣的事情就又來了。一個軍官進來報告,說賊軍佔據了水源,整個軍營中都斷水了。
昨天宿營的時候,孫白孤等人都只以為這是尋常的宿營,根本就沒有想到會和黃自得“匪軍”在這裡大戰。自然也就沒有太考慮如何守衛水源的問題。為了營地寬敞,便於安置,這塊營地距離附近唯一的一處水潭稍微遠了一點。這點距離在平時都也不是事情,但是在如今,卻是致命的。黃自得也算是打老了仗的,自然不會看不到這一點,所以他一早便派出部隊佔據了這處水潭,切斷了官軍的水源。
水源一旦被切斷,一切固守的打算自然就都無從談起。一個人不吃東西,可以勉強支援七八天不死,但要是不喝水,至多隻能支撐三天而已。
聽到這個報告,孫白孤頓時便坐不住了。他站起身來道:“我們去看看!”
幾個人到了軍營西門,登上西門邊上的瞭望臺。
“總督大人,那邊就是。”一個軍校指著遠方給孫白孤看。
孫白孤往那邊望過去,見那邊大概五六百步遠的地方已經有一群賊軍在那裡建起了胸牆。立起了哨塔,看看那邊的賊軍人數也不少,怕是有兩三千人,而且佇列嚴整,一看就是精銳。孫白孤心中不覺一涼,他知道自己手中的官軍,能打的並不多。如今要主動進攻,奪回水源。恐怕會非常艱難。
不過不管如何艱難,他們都必須奪回水源,否則他們便無法繼續支援下去。
“白總兵,你看我們該如何拿下水源?”孫白孤問道。
白廣恩望著那邊的“賊軍”的軍陣,沉聲道:“人家早有防備,如今也沒什麼辦法,只有硬拼了。”
“高總兵,你覺得呢?”孫白孤又問道。
高傑望著那邊的“賊軍”小心地識別著上面的旗幟,然後道:“總督大人,對面的賊將是田秀成。這人做事小心,漏洞很少。對上別人,也許還有耍花樣的可能,對上他,怕就只能硬打了。”
手下的兩位總兵都這麼說,孫白孤也明白,如今沒什麼多的花樣可講了,也只有死命去打這一招了。
“二位將軍,”孫白孤道,“如今我軍已入死地。古人云:‘死地則戰。’如今我等只有拼死一搏,才能有一線生機。所以,老朽希望二位將軍能精誠團結,齊心合力,一舉奪回水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