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淺予見寧無慾變換著手法,一時豎搖,一時平搖,一時又換成豎搖,最後簡直是飛舞旋轉,如同雜花生樹般,手中的骰盅根本快到看不清,她看得一陣頭暈目眩,完全辨不出大小,頓時有些緊張起來,看著衛瀟的手。
只見衛瀟的手在臺面上輕輕一敲,然後緩緩抬起,推動著兩錠五十兩的銀子,移動到“小”上。
她再看了看姜老鱉,他那邊可憐巴巴的一錠十兩紋銀,押的卻是“大”。
她的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
若是衛瀟贏了,姜老鱉便要輸掉這最後十兩銀子。
若是衛瀟輸了,姜老鱉雖然贏回來一點本錢,衛瀟這一票卻就賠得大了。
她再看了看寧無慾,只見寧無慾目光陡的一震,面上卻仍舊是死人臉一般毫無表情,抬起手,將骰盅揭了開來。
裡面是一隻魚,一隻金錢,一隻雞。
恰恰十一點。
剛剛是小裡頭最大的點數。
若是十二點,那便到大了。
白淺予驀的鬆了口氣,使勁拍著胸口。
剛才她太緊張,一口氣堵在了嗓子眼,半天出不去。
這押大小甚是簡單,贏了一賠一,場上所有人的銀子全被那莊家寧無慾掃了去,只衛瀟面前,又多了一堆白花花的散碎銀子,加起來正好一百兩。
姜老鱉長嘆一聲,面如土色,怏怏的看著面前空空如也的檯面,想要離開,卻又忍不住戀戀不捨的趴在臺邊,眼巴巴的看著別的人下注。
衛瀟將兩錠五十兩的銀子往姜老鱉面前一推:“給你的。”
姜老鱉瞬間面露一絲驚喜之色,卻又很快消沉了下去,道:“我賭錢從來有個規矩,不錯錢。”
衛瀟道:“這不是借給你的。”
他接下來又說了一句:“是先付給你的船錢。”
姜老鱉眉毛跳了跳:“不夠,你別想用這一百兩,替代那六百兩。”
衛瀟笑了笑:“我知道不夠,但呆會兒我會全部給你的。”
他這話說的旁邊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只因誰都知道寧無慾是個極難輸的莊家,但誰也都知道他是個從不出千不欺客的莊家,所以但凡是真正愛賭的賭棍,還是寧可懷揣千金到他這兒來碰碰運氣。
若是僥倖贏了寧無慾一把,不但贏錢,面子上更是倍加光彩。
但衛瀟此話一出,卻彷彿後面的局他都贏定了一般,真是好張狂的口氣!
寧無慾眉毛動了動,終於抬起頭來,目光定定的落在衛瀟身上。
場上氣氛霎時凝滯!
賭徒們自動退開,因為誰都知道,這一場賭局,已經無關任何人,而是寧無慾和衛瀟之間的單獨較量!
兩個人面對面的站立著,隔著檯面互相注視著對方,火花一觸即發!
良久,寧無慾方抓起骰盅,搖了一搖,停下,又是一搖,再停下,接著又連搖了兩搖,扣回了桌面,目視著衛瀟:“請下注!”
他坐莊,向來不曾對任何人說個“請”字,現在卻已對衛瀟連說了兩個“請”。
這是尊重,也是將對方看作了足以與自己匹敵的對手。
衛瀟全神貫注,閉目聆聽,這次寧無慾的搖骰手法十分怪異,他第一次搖的時候,衛瀟已聽出骰盅裡頭的三粒骰子分別是,一隻魚、一隻蝦、一隻蟹,一共八點。
第二次搖的時候,這三隻骰子有兩隻不動,其中一隻魚翻了過來,變成了蟹,從一點變成五點,這樣三粒骰子加起來就變成了十二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