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張桌子上安安靜靜,鴉雀無聲,不似別的桌上大呼小叫,吆五喝六,卻人人屏氣凝神,大氣也不出一口,氣氛顯得更為緊張。
衛瀟上去拍了拍姜老鱉,果見姜老鱉目不轉睛的盯著檯盤,對他的動作毫無反應。他的神情極為專注,一雙淺紫色的眼睛灼灼生光,連每根頭髮絲似乎都興奮了起來,跟平日那個懶洋洋一動不動的姜老鱉看起來判若兩人。
衛瀟嘆了一口氣,相信此刻就算有個雷霹靂一聲落在姜老鱉頭頂,他也是聽不見的。
他只好向檯盤上看了去。
這海邊的賭坊跟內陸有些不同,骰子依舊是六面,繪著的卻不是點數,而是魚、蝦、蟹、葫蘆、金錢和雞。
其中魚、雞是紅色的,蝦、蟹是綠色的,葫蘆和金錢是藍色的。
那臺面上畫了大大小小十幾個格子,有寫著“大”、“小”的,有寫著“紅”、“綠”、“藍”顏色的,還有寫著四至十七點的之間的數字的,還有寫著“圍骰”兩字的。
那坐檯的莊家生得五官倒是普普通通,面相卻極沉穩,穿著一頂普普通通的青黑色的衣衫,頭上戴著頂帽子,只一雙手卻是手指修長,白皙,乾淨,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看起來竟比女人的手還要漂亮。
這一雙手握住骰盅,搖了一搖,喝了一聲:“開!”
桌前的七八雙眼睛一齊盯在盅上,只見那雙手緩緩移開,揭起盅蓋,裡頭有三隻骰子,面朝上的是一隻魚、一隻蝦、一隻葫蘆。
桌前頓時發出一片哀嘆聲。
姜老鱉更是汗出如雨,十分心疼的看著莊家拿著一根樹枝將他面前壓在“大”裡頭的銀錢全部掃了過去。
“下注了!下注了!”收完銀兩,莊家面無表情的吆喝了起來,將骰子在盅裡用力的搖動了起來,那聲音落在賭徒的耳中,分外的悅耳。
莊家將骰盅拿在手中,“叮叮噹”的搖了起來,手法忽快忽慢,盅中的骰子也是跳的忽緩忽疾,牽動著一眾賭棍的心,忽上忽下。
這一桌是最靠裡的一桌,賭注最大,每注最小十兩銀子下注,敢來這桌賭的,一般也是些積年的老賭棍,或是身家鉅富的富家子。
忽見莊家停了盅,猛的往檯面上一扣,喝道:“下注!”
姜老鱉咬一咬牙,將面前的幾錠銀子中,又推出兩錠,壓在了“大”上。
待眾人紛紛將注押完,莊家喝了聲:“開!”
那一剎那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莊家的手緩緩移開,盅下現出兩隻金錢,一隻魚。
眾人先看到兩隻金錢,歡呼興奮不已,待看到那隻魚,一個個頓時如同霜打了的茄子般,連連搖頭,眼看著莊家又將他們面前的銀錢掃了去。
連帶姜老鱉面前的那兩大綻銀子。
這一掃,有幾個人便面如土色般的退出了桌子,衛瀟和白淺予便趁機擠到了桌前。
白淺予悄聲道:“衛瀟,這魚蝦蟹的局,你真的看的懂麼?”
“看了兩盤,也略知了一二,”衛瀟低聲道:“這魚蝦蟹的玩法,跟平常的六面骰子,也沒什麼大分別,唯一的區別就是用魚蝦蟹取代了點數,這魚是代表一點,蝦是二點,葫蘆、金錢、蟹、雞分別是三、四、五、六點,莊家負責搖骰,閒家可以任意下注,押大小,押顏色,押圖案,皆可,押中的越多,賠率越大。”
“方才閒家連押了兩把大,莊家卻連開出了兩把小點數,一把六點,一把九點,閒家通賠了。”
“哦,”白淺予點了點頭,抬頭看向那莊家,只見莊家氣定神閒、一副穩操勝券的模樣,忽然省起:“這人莫非就是那守門的口中的寧無慾?”
衛瀟道:“我猜正是,他那雙眼睛,精光內斂,看似普普通通,實際上卻是修煉了天眼神通,能見遠近、內外、晝夜、上下,所以任何人別想在他面前出老千,也不能用法術來賭博耍賴。”
“這麼厲害?”白淺予驚歎了一聲:“那他豈不是可以用透視術出千了?”
衛瀟搖了搖頭:“他自己封閉了天眼神通的透視功能,倒是賭的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