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獨孤伽羅走出去了,獨孤信方近前一步,坐在榻邊的椅子上,問衛瀟:“可好些了?”
“已可下地走動,再有兩日,便應該能恢復得差不多了吧,”衛瀟面色依舊蒼白,剛才勉強打起精神陪獨孤伽羅玩了一會,便覺有些疲倦,卻還是面向獨孤通道:“獨孤將軍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獨孤信點了點頭,道:“我近日來有兩件犯難之事,衛將軍本在病中,我原不該來打擾。”
衛瀟勉力一笑:“能讓獨孤將軍為難之事,定必不是小事,若有用得著衛瀟之處,將軍只管吩咐。”
獨孤信看了他一眼,見他面色蒼白,唇上沒有一點血色,終是搖了搖頭:“此事只怕為難衛將軍了……”
衛瀟見他為難,便抬頭看向他身後立著的瞬息:“瞬息將軍,獨孤將軍近日遇著了什麼事?”
瞬息躬身道:“本來我軍大勝,國主和大祭司命運糧官運來糧草羔羊美酒,犒賞三軍,卻不想被夜宸令一支輕騎劫了去,不但如此,那夜宸還令人送來書信,向獨孤將軍挑戰,將軍正為此事著難。”
“這個麼……”衛瀟眉頭輕微一皺,沉吟著。
獨孤信看著他:“衛將軍可有良策應對?”
衛瀟迎上他的目光:“獨孤將軍只怕早已成竹在胸了吧?”
獨孤信微微一笑:“衛兄真不愧是我知音!”
“我正有一計,可令夜宸不敢輕舉妄動,只是,”他看著衛瀟:“還須衛兄配合行事!”
衛瀟拱手道:“但憑獨孤將軍差譴。”
獨孤信點一點頭,道:“夜宸所仰仗者,無非是:第一,兵多,第二,糧足,我方才謀算了一下,我方軍糧,尚可支撐兩日,我只須讓他兩日之內不敢動兵,我便可暗中向離我軍最近的上谷郡借糧,上谷守將沈尹戍乃是我昔日軍中同袍,諒必不會不借糧。”
“衛將軍三戰連捷,在幻國軍中享有盛譽,在魔族大軍中亦是人人畏你如虎,而今聽說你重傷,我軍士氣低落不說,魔族大軍反而在此時求勝心高漲,夜宸擅利用軍心制勝,他此時出兵,乃是明智之舉,而我軍若想重振士氣,便須展示給將士們看,衛將軍身體康復如初——所以,我想請衛將軍明日與我一起,演一齣戲……”
話說到這裡,獨孤信突然語聲一頓,高聲道:“伽羅,你還在外面鬼鬼祟祟偷聽什麼,外面冷,還不趕緊回自己的帳裡去!”
衛瀟和瞬息抬眼一看,果見帳壁之上,映出獨孤伽羅梳著髮辮的窈窕身影,二人不禁莞爾。
只聽帳外獨孤伽羅不滿的“哼”了一聲,揚聲道:“哥哥,你可要對衛瀟哥哥好一點兒啊,不然……不然我就不認你這個哥哥了!”
說完,外面傳來一陣腳踩雪地的聲音,那個身影果然從帳壁前悄失了。
獨孤信目光沉沉一閃,抬起頭來時,卻已換作一副笑臉:“不知衛將軍願意否?”
“此計甚好!”衛瀟點了點頭:“衛瀟明日按計行事便是!”
“如此衛將軍早些歇息,信告辭了!”獨孤信拱一拱手,帶著瞬息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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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夜雪初霽,無定河南岸的演武臺上,鼓喧震天,兵士們奔走相告,皆說今日天策軍和柴桑軍的兩位將軍——衛瀟和獨孤信將為士兵親自演武,一時間人心沸騰,演武臺前裡三層外三層包圍了不少人。
那些當值的兵士,眼見著不能參加,對圍觀的同伴更是羨慕不已。
夜宸隔著無定河,一雙赤青雙瞳發出長達數里的光芒,洞察之眼穿越那些圍觀士兵的重重身軀,看向了演武臺前,兩張椅子上,果然坐著披掛整齊的獨孤信和衛瀟兩個人。
獨孤信甲色鮮明,映著雪色,更映襯得人如美玉,顧盼神飛。
衛瀟一身鐵甲,氣度沉穩,有如玉樹臨風,風神雋秀。
兩個人還未出場,其大將之絕代風華,便引得兵士們一陣喝采。
瞬間便有鑼響三聲,演武開始。
獨孤信緩緩自座上長身而起,一手扯掉披風,從身旁站著的瞬息手中接過白鹿刀,遙遙若高山之獨立,手中白鹿刀翻轉,一招“呦呦鹿鳴”,刀光震顫龍吟,舞出一片刀花,光芒耀人眼目,底下立時一片喝采叫好之聲。
衛瀟右手一張,一柄昊天劍金光閃閃,瞬間橫於胸前,衣發飄逸,爽朗清舉,瀟瀟然若松下之風,底下又是一片雷鳴般的叫好之聲。
衛瀟方一動,身軀忽的一歪,險些跌倒,他連忙將劍拄地,不動聲色的立起身來,走到臺前,向獨孤信抱拳拱手,作了一個“請”的姿勢。
兩人面對面接近,獨孤信察他臉色,並不太好,低聲道:“衛將軍,你還撐得住嗎?”
“不妨。”衛瀟沉聲應道:“獨孤將軍放馬過來吧!”
兩個人各手執白鹿刀、昊天劍,“嗆”的一聲身影交錯而過,刀劍相擊,一道金光如閃電般沖天而起。
兩道身影瞬間便各自衝到三丈寬的臺子盡頭。
當衛瀟回過身來時,腳下忽然響起了一聲輕微的“喀嚓”聲,他低頭一看,磚石壘成的檯面上,竟然凝出了一層薄薄的冰面!
隨著他腳步的輕輕一踏,數道細小的裂痕便從足下向四面八方伸展開去。
獨孤信竟在一個錯身之間,便發動了水系幻術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