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羽舉步欲走,卻還是再問了一句:“為什麼,為什麼我明明擁有定神級的魔修之力,卻還是殺不了一個只有築基期的你?”她面上有迷惑的神情:“定神級的魔修,相當於修真的金丹級,而且在同等級別下,魔修的進境和功力,都強過修真者。”
“或許是因為神劍昊天的緣故吧!”衛瀟道:“上古十方神器,與守護者訂下魂契之後,發揮出的力量會加倍。”
“好,我明白了!”霏羽面上露出恍然的神情,走出幾步,一翻身坐上了黑駿馬絕影,卻又回過頭來:“衛瀟,你不要以為放了我,我便會報答於你,在我曠霏羽的一生中,沒有報答、恩情這樣的字眼,有的,只是冷酷與仇恨!”
“不要忘了我跟你講的將軍之道!”
說完最後一句話,紅衣女子面上露出冷冷的神情,在夜色中徑自駕馬而去。
直待她一人一馬的影子,再也瞧不見了,衛瀟方慢慢回過頭來,心中暗道:“我有心魔?……我的心魔,或許便是淺予罷?”他望向白淺予走時的方向,心中暗暗期盼:“淺予,你怎麼還不回來?……”
一面卻又擔心:“難道她和三葉草真的迷路了?”
這時,天色慢慢的亮了起來,長夜終於過去。
一聲鴉叫,頭頂有振翅的聲音,一根黑色的鴉毛從空中飄落了下來。
衛瀟抬頭看向天上。
正是那隻每隔三天便按時前來送解藥的信鴉。
他忽然一把取出龍角弓,張弓搭箭,向著空中的信鴉作出了射擊的姿勢。
那隻信鴉知他箭術精絕,嚇得在空中嘎吱亂叫,卻並不敢逃遠,口吐人言道:“衛瀟,我只是來送解藥的,你射我做什麼?難道不怕白姑娘死?”
不論它怎樣移動,衛瀟的箭尖,都始終對準它,衛瀟道:“淺予不在這裡,走!你帶我找她去!我知道你嗅覺異常敏銳,僅憑著淺予身上幻思樹種之毒的氣息,便可以找到她!”他將弓弦又拉開一指,箭尾上的羽毛顫動,似乎隨時都會發射出去:“別耍花樣!也別跟我的箭比是你快,還是它快!”
信鴉兩隻鳥睛死死的盯著下方衛瀟瞄準自己的箭尖,渾身的羽毛忍不住顫慄起來,鳥嘴卻張開,發出桀桀的怪笑:“我道是什麼大事?衛瀟,你不用那麼緊張,白姑娘死了,對你和大祭司都沒有什麼好處,”它振翅向前:“走吧,隨我來!”
衛瀟張弓扣箭跟著它,一人一鳥向前行進了約十里路,來到一片竹林中,信鴉忽的停了下來,盤旋著雙翼向下:“就是這裡了!”
它右爪一鬆,一隻紫色的藥丸從它爪中掉了出來,跌落在林間的空地上。
藥丸滾動著,落在了地上躺著一人的頸側,三葉草正伏在旁邊,連聲喚道:“小白姑娘,你醒醒!小白姑娘,你快醒醒!”
林邊佇立著一匹青色的的盧駒。
衛瀟一見,連忙扔下弓箭奔了過去,一把將白淺予的上半身從地上抱起來,只見她面色蒼白,雙目緊閉,面上籠罩著一股黑色的煙氣,連忙將藥丸從地上撿起,想要喂進她嘴中,卻發覺她牙關緊閉,情急之下,他想也不想,便將藥丸含在自己口中,待它差不多融化了一半,這才低下頭,將唇覆上她的唇,兩排牙齒輕合,撬開白淺予的牙關,將藥丸輕輕的從自己的嘴中推送進她的嘴中。
但見白淺予咽喉動了動,下意識的吞嚥下藥液,片刻後,面上的黑氣散去,她的雙眼慢慢睜了開來,一動不動的望著衛瀟,四目相對。
衛瀟鬆了口氣,道:“淺予,你醒了?”
白淺予瞪著一雙烏黑漆亮的眸子,眨也不眨的望著他,幾乎是下意識的答道:“嗯……”
衛瀟上下檢查了她一遍,發現並無異狀,這才放下心來:“我送你上馬。”
他一手托住白淺予的背,一手伸至白淺予膝彎,將她自地面上抱起,卻見白淺予仍是呆呆的望著自己,頰上飛起兩朵紅雲。
衛瀟一愣,驀的想起方才情形,兩人唇瓣相接之際,那一絲柔軟溫潤的觸感,方才情急之時全然不覺,此刻回想起來,禁不住意亂情迷,心頭嘭嘭跳了起來,如小鹿亂撞,臉上驀的燒了起來。
他不敢再說話,只好默默的抱著白淺予,一步一步向著林邊的的盧駒走過去。
這一段短短十幾步的路程,他走得極短,又似乎極長。
短得好象白駒過隙電光火石的剎那,長得好象流水浮萍相聚走過他的一生。
那一剎的怦然心動,有時,便是一生。
又好象,如若相逢,他們長長的一生,便是一剎。
白淺予默默的低著頭,將頭靠在衛瀟的胸膛上,聽他胸口心跳的聲音,喃喃開口:“瀟,我錯了……”
“什麼?……”衛瀟的語聲,也低至幾不可聞。
白淺予將頭在他胸口蹭了蹭,用小得如同蚊子哼哼般的聲音道:“先前……是我錯怪了你……”她臉紅了起來,更加難為情的道:“對不起……”
衛瀟將她抱緊,低下頭,嘴唇在她頭頂輕輕一印:“淺予,我衛瀟此生別無所求,只要……只要你能懂我,那便是吃多少苦,千軍萬馬,萬人陣前,粉身碎骨,巔沛流離,我都……我都甘之如飴,此生無悔了!”
他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是抱著她走到的盧駒前,將白淺予輕輕放上馬背,扶她坐好。
林中翠竹輕濤,一剎風過,聽在衛瀟的耳中,此時此刻,都不啻一曲妙曲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