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斯萊家人的表面上不拘小節,實則也有心思細膩的一面。對於尼爾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韋斯萊先生從頭到尾只說了一句話:我明天要帶他去部裡一趟。別的什麼也沒解釋。但一直到第二天出發時,都沒人來打聽他究竟犯了什麼事。只有珀西帶著兼備嫉妒與巴結的表情偷偷問了一句尼爾是否有親戚在部裡擔任要職——這種連圖窮匕見的圖都沒有、正大光明到令人生畏的往上爬的執著,意外地不怎麼討人厭。
或許是受到了來自鄧布利多的壓力,魔法部對這次傳喚的態度並不怎麼強硬,甚至沒有在來信上給出具體的時間要求,只是告訴尼爾必須在暑假結束之前過來一趟。只是按照韋斯萊先生的說法,越早前往就越容易給對方留下一個好印象。
尼爾部分同意這個觀點,他並不怎麼關心魔法部的認怎麼看待自己。在他看來,以目前的形勢,這群覺得把腦袋埋進沙裡就萬事大吉了的鴕鳥一樣的官僚和鄧布利多分道揚鑣是早晚的事,而到時候他自己又是肯定要站在僱主這一邊的,因此對浪費精力討好那幫人完全沒有興趣。
不過,早點了結掉這樁麻煩是個好主意。儘管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一點也不願冒魔法石的事情被發現的風險,越早把自己從那個莫名其妙的嫌疑人名單裡摘出去,這個秘密就越是安全。
兩個人清早就離開了陋居,韋斯萊先生沒有使用飛路網,而是把他帶到了房子後面的一間……我們出於靈長類動物的尊嚴不願將其稱為車庫的、由一堆破木板拼湊成的建築物裡。
「我通常都是用幻影移形去上班的。」韋斯萊先生邊走邊解釋道,「但鄧布利多告訴我,最好別冒險帶著你一起轉移……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我覺得應該聽他的。」
「所以。」他推開車庫的門,指了指停在裡面的一輛青綠色的老式轎車,表情興奮得就像剛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字,「我們開著它去。」
尼爾一語不發地繞過他,圍著那輛車轉了一圈,帶著鑑賞家般的慎重仔細打量著它。
「安格里亞105E。」他自言自語地說道,「這是……」
韋斯萊先生喜形於色,顯然很高興有人能欣賞自己的得意藏品:「啊,我就知道能跟你聊得來!不過千萬別告訴我妻子,我騙她說我買下它只是為了拆開看看裡面的構造……但實際上,我偷偷地把它修好了——幾個簡單的咒語就能搞定。」
「很有想法。」尼爾點了點頭,由衷地稱讚道,「安格里亞是款非常不錯的車,雖然造型略微有點浮誇,但操作很靈敏,並且時至今日依然非常時髦——說實話,我原來其實不太懂車,但我去年在法國認識了一個新朋友,她收藏了不少老爺車,而且其中有一些相當值錢,這……我是說,這大大激發了我對這一領域的興趣。」
「還不止這些呢。」韋斯萊先生喜滋滋地說,「來吧,上來,我給你看看它最神奇的地方。」
尼爾必須承認,他低估了這位看上去安分守己的亞瑟·韋斯萊先生的冒險精神——或者說高估了他對法律的敬畏。在那輛1962年產的福特安格里亞105E豪華版在引擎的轟鳴聲中騰空而起之前,他還以為對方口中的神奇之處最多也不過是個環繞式的車載音響。
「韋斯萊先生?」
「怎麼了,尼爾?」
「我們在飛,是嗎?」
「是的!」韋斯萊先生手握著方向盤,大笑起來,好像年輕了二十歲,「我們在飛!」
他強調道。
尼爾看了一眼窗外,他們的高度已經接近雲層了,地上的麻瓜住宅看上去就像一個個小黑點。他清了清嗓子,小心地斟酌著措辭:「所以,按照我對《保密法》的理解……」
「啊,是的。」韋斯萊先
生打斷了他,看上去十分得意,「對麻瓜物品施魔法在原則上是違法的。不過這裡面有個漏洞,我們下個月打算出臺一部新法律來補充它。」
「所以這輛車到下個月才會變成違法的了?」
「事實上,下個月依然是合法的。」韋斯萊先生調皮衝他眨了眨眼睛,「作為新法律的頒佈者,我可以很確信地告訴你這一點——但是千萬別讓莫莉知道了,好嗎?」
尼爾聳了聳肩,很欣賞這種靈活變通的辦事態度。
汽車在空中飛了很長一段時間,最終在倫敦郊區一個尼爾拼不出名字來的路牌旁邊緩緩降落。這裡冷清得要命,都已經快到中午了,破敗的街道上依然一個人也沒有。
韋斯萊先生將車停在了一個空蕩蕩的停車場裡。
「來吧,我們不能直接飛到部裡去,接下來得換乘地鐵了。」
「您看上去很是興奮,韋斯萊先生。」
「哈,我並不否認。」
兩人沿著垃圾場一樣的老街走了一段路,終於找到了一個地鐵站的入口,裡面的人同樣不多,只有些大概是在等待換乘的乘客在等待,但即便如此,韋斯萊先生還是難以抑制內心的濃厚興趣,他每次發現自己與正在處理日常事務的麻瓜們近在咫尺時都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