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爾從敞開的門縫裡擠了進去,屏住呼吸觀察著裡面的動靜。海格正坐在火爐邊上,背對著門口,專心致志地低頭擺弄著(想也知道是什麼的)某樣東西,全然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動靜。
屋子裡暖和極了,燒得旺旺的爐火把海格的背影照得通紅,看上去就像躲在山洞裡大煮活人的洞穴食人妖。
尼爾躡手躡腳地走到他背後,越過海格的肩頭……發現越不過去,所以改從側面探出頭去,想看看龍蛋現在變成了個什麼狀態。結果發現
自己的預計分毫不差,像石頭一樣粗糙的黑色蛋殼上已經出現了些許裂紋,看樣子破殼近在眼前了。
看到這裡,他轉過臉偷瞄了一眼海格的表情,於是又一次不出所料地發現,他臉上已經快要樂出花來了,絲毫沒有在為自己的冒失和粗心悔過的意思。
尼爾心裡頓時湧上一股惡作劇的想法,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冷不丁地一巴掌突然拍在海格的後背上。
「嘿!教授!」
「啊——?!」
海格嚇得大叫一聲,差點把手中正在翻動爐灰的撥火棍捅到蛋上,嚇得他趕緊把它丟了出去。
「天吶!」他回頭看見是尼爾,紙一樣白的臉色才稍稍有所好轉,忍不住大嚷道,「你差點嚇死了我了,尼爾!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剛才手一滑,會發什麼什麼事情!」
尼爾滿面春風地看著他,禮貌地回答:「我不知道,教授,但我知道如果看到這一幕的人不是我,會發生什麼事情——您要猜猜看嗎?」
一句話瞬間就讓本來還有些興師問罪的意思的海格彷彿矮了兩英寸,他心虛地低下頭,偷瞄了一眼尼爾進屋之後關好的門。
「我不是故意的……」他結結巴巴地辯解道,「我以為我已經把門閂上了。」
「只有一道門閂可是遠遠不夠的,教授。」尼爾雲淡風輕地拾起地上的撥火棍,走到安放龍蛋的灰堆旁邊蹲下,輕輕敲了敲蛋殼,「證據就是您確實閂好了門,但我還是進來了。」
海格費解地撓了撓頭,他又一次陷入了跟尼爾說話時特有的那種「道理聽上去都對但就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的迷惑狀態。
尼爾看著他笑了笑。
「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名字。您給它取好名字了嗎?」
「我可以嗎!?」海格頓時喜形於色,剛才那些困惑全都被丟到不知哪裡去了,「我是說,我們已經談好了要把它送走的,不是嗎?也許你們那裡的人會想要親自決定它的名字……」
「是的,但您才是那個照顧它直到出生的人,這世上還有誰比您更有資格來為它命名呢?」
這句恭維聽得海格滿面紅光。
「是呀,你說得對……我會好好考慮的。」他一臉心癢的表情不住地搓著手,「只可惜現在還不知道這小傢伙是什麼品種……」
「校長先生反向追蹤了一下奇洛的行動軌跡,為了……您懂的。」尼爾說,「他帶來的那些巨怪大都來自德國、匈牙利和英格蘭本土,而龍蛋的來源最精確可以追溯到斯堪的納維亞半島。
「這也就意味著,基本只有三種可能性:峽灣峭壁巨龍、瑞典短鼻龍和挪威脊背龍——什麼破名字,說得好像有哪種龍不是脊背、或者脊背上沒有隆凸一樣……教授?您還在聽嗎?嗨?」
海格正全身心地沉浸在愉快的臆想之中,沒有聽見他說的話,直到察覺這一點的尼爾在他眼前打了個響指,才猛然從和幼龍一起生活的美夢中驚醒。
「什麼?!哦——哦,當然了。」他尷尬地摳了摳臉,「挪威……挪威……哼,我可能有個主意了!」
「哦?」
尼爾露出「願聞其詳」的表情,但海格衝他擺了擺手。
「現在可不能告訴你。」他神秘兮兮地擠了擠眼睛,「我想等這小傢伙破殼而出的那一天,讓它第一個聽見這個名字——這會很神聖的!」
「好吧。」尼爾一攤手,「雖然我很確信沒有這樣的習俗,不過如果您堅持的話……嘿,為什麼不行呢?」
「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哦,對了,我想起來了!你覺得我應該邀請哈利他們一起來見證它的誕生嗎?我
想那一定會非常有紀念意義,而且非常好玩的!」
「然後告訴他們您這半個月其實一點也沒有悔過,一直在傻笑著盯著這顆蛋看?考慮到波特先生他們一直在擔心您會不會過得很沮喪,這可能真是個好主意,教授,就跟那一天您決定在酒吧裡和奇洛化妝成的蒙面人打牌一樣明智。」
海格訕訕地縮了縮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