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賈夢潮素來自負,見謝貽香當面詢問自己,心中一喜,面上卻不露聲色,淡淡地說道:“那是因為你莊叔叔精明,看懂了其中的真意。”
他忍不住細細說道:“三小姐你仔細想想,這條官道每天有那麼多人經過,幾乎可以說是車馬不絕。老薛既然說那男子死於昨天半夜,為什麼如此明顯的一具屍體橫躺在官道上,卻沒有被其它行人發現?哼,這自然是有人故意要讓我們看到這一幕。我敢斷定那具屍體和斷掌,是在我們來之前,剛剛才被人挪到官道當中,目的便是要給我們看到。由此可見,我們的行蹤早就在別人的掌握中了。”
旁邊的薛之殤不禁嚇了一跳,問道:“是誰在暗中監視我們?那具屍體又是什麼意思?還有那隻手掌……究竟是兇手將那人掐死後,手掌才掉落的,還是……”
程憾天見賈夢潮搶盡了風頭,不等薛之殤說完,便接過話頭說道:“我說老薛啊,你整天只知道和屍體打交道,總是喜歡糾纏於這些細枝末節。凡事不能只看眼前的東西,而要看它的根本。”
賈夢潮也急忙搶過話頭,冷冷說道:“我們此行的目的便是緝拿那個殺手,所以最不想我們順利抵達的,自然便是那人了。至於那具屍體和那隻奇怪的手掌,只怕就是他對我們的警告。他應當也知道,他這舉動是嚇不退我們的,但我們若是停下來深究,那就中了他的詭計,以至延誤行程。”
他說到這裡,程撼天又搶著補充道:“緝兇的關鍵便在於一個‘快’字,因此最好的方法就是視而不見,老爺的決定是對的。”
眾人這次微服來到湖廣,一路上都掩藏起了自己的身份。除了謝貽香之外,大家都稱莊浩明為“老爺”。莊浩明聽他們兩人說出這番話來,不禁略帶讚許地點了點頭,總結道:“不錯,我們此行的目的是要將那聲名狼藉的‘薔薇刺’緝拿歸案,無論任何事、任何人,都不及此事重要。再者我們此行甚是艱難,在遇到對方之前,大家要儘量儲存每一絲氣力,務必要以最佳的狀態迎戰。”
薛之殤皺了皺眉頭,雖然心有不甘,卻只得就此作罷。當下眾人一齊揚鞭叱馬,再不多說一句話。
莊浩明卻若有若無地瞟了謝貽香一眼,緩緩地搖了搖頭。
想不到自從經歷了去年太元觀的那場叛亂後,這丫頭就變了。她已再不是那個天真爛漫、心無城府的小女孩,就連自己也越來越難讀懂她。
‘薔薇刺’並不是一朵花,而是一個人,又或者是一群人。
因為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也沒有人知道他們到底是一個人還是一群人。
每次犯案的時候,這“薔薇刺”都會帶上一個烏木面具,上面用硃砂勾勒出一朵鮮紅色的薔薇花。他既不偷盜搶劫,也不**擄掠,他只殺人,而且只殺一種人,那就是朝廷的官員。
每年總有那麼幾個官員死在‘薔薇刺’的手中,有江西巡撫這樣的朝中大員,也有臨河縣令這樣的荒野小官。這些官員之間雖然毫無關聯,卻有一個極其顯著的共同點,那就是窮。
窮得面有菜色,窮得衣不蔽體,窮得家徒四壁。被百姓稱作青天,被朝廷封為楷模。每當看到這樣的朝廷官員出現,所有人便立刻知道,他就是‘薔薇刺’的下一個目標了。
然而無論怎麼防範,那張畫著鮮紅色薔薇的烏木面具,總會出現在某天深夜裡,將一柄木頭雕刻成的匕首刺進那個官員的胸膛。伴隨刺殺而來的,還有一幅白靈,上面寫著:“眾花無心,薔薇有刺。”
沒人知道這兩句話是什麼意思,也沒人知道為什麼他要刺殺這些受人愛戴的清官。最令人奇怪的是,這‘薔薇刺’既不是朝廷的人,彷彿也不是江湖中人。朝廷曾發動過三次大規模的徹查,卻先後無功而返;江湖中人也對他深惡痛絕,私下展開過好些年追捕,結果卻連這“薔薇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所以莊浩明這次接到刑捕房線報的訊息,說‘薔薇刺’正徘徊在湖廣境內的苗區一帶,便立刻率領程憾天、賈夢潮、薛之殤和謝貽香四人一路披星戴月,直奔湖廣而來。
這一次,勢必要活捉這個“薔薇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