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次昏迷,一次次的冷水澆頭。
原來身體麻木,是因為周身都是傷痕。
原來頭頂隱隱作痛,是因為有人拽著自己的頭髮。
她依稀記起來,自己昏迷前的一段記憶,是校園裡響起的《送別》歌聲。
那該是考德的時間了。
所以現在她是被押到了看臺上。
被押到看臺上,就意味著要被打龍鞭了。自己要被打多少下?她是不是意識模糊,一時漏掉了?
“現在,經過我們書院的鄭重考慮,決定責鞭三十,以示懲戒!”
山長劉兵虎的聲音驟然清晰。
旋又話鋒一轉:
“……但是,這次的情況比較特殊。我們採取了孫善利老師的意見,讓這名學生的幫兇,同是晨曦班的顧玲玲來負責按住她……”
譚苒猛地睜大眼睛,意識恢復。她記起來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也記起來顧玲玲今天的經歷,她努力扭轉過頭,往看臺下望去,顧玲玲正哭哭啼啼地被幾名教官扯上看臺。
——她的衣衫仍舊凌亂,裸露的肌膚倒是沒有添上新的傷痕。意識到這一點,譚苒的心下一鬆。
顧玲玲被拖到譚苒身旁跪下,譚苒現在是被按著趴在地上的。兩名教官扯過顧玲玲的手,按在譚苒的肩胛骨上,死死捏著顧玲玲的手,也不管她聽得明不明白,衝她的耳邊用力地喊:
“按緊!”
顧玲玲冰涼的雙手按在自己背上,譚苒彷彿能感覺到她渾身都在顫抖。
她努力地轉過頭,虛弱地衝她擠出一個笑容,彷彿要說些什麼。
但她已經聽見了頭頂上的破空聲。
……
……
……
……
再次醒來的時候,譚苒努力抬起頭,看見的是熟悉的,空白而空洞的寢室牆壁。
她已經趴在了自己的床上。
已是夜深人靜的時分,上架床傳來李玫輕微的鼾聲。譚苒想要看一下牆上的時鐘,稍稍牽動身子,一陣鑽心徹骨的劇痛便從身體中傳來。
她的身上,已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了。
動也動彈不得。就連呼吸時,彷彿也能感覺到肋骨在隱隱作痛。在這個瞬間,她忽然明白了亢龍書院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學生想過尋死。
在這樣永無止境的痛苦面前,死亡或許是一了百了的解脫。
可現在譚苒連自殺的力氣也沒有。
一陣濃濃的酸楚慢慢溢滿胸膛。她真想不管不顧地嚎啕大哭一次。她又記起來自己被打龍鞭的經過。打了第十七下的時候,她已經昏迷過去。但在昏迷前,她分明聽見顧玲玲撕心裂肺的哭聲。
她感到委屈。
她嘗試著翻過身子,痛楚再次襲來。她滿腔的委屈化作悲憤,將哭喊的慾望死死按捺,耗盡全身的力氣,在床上翻了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