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令元先下的車,從後面把她的輪椅搬下車,旋即將她從副駕駛座抱到輪椅裡坐好,鎖了車便推著她往巷子裡頭走。
前來應門的格格看到阮舒坐輪椅裡,詫異又關切:“阮姐姐,你受傷了?”
傅令元立刻給了格格的額頭一個爆慄:“說了幾次不要亂輩分。她是阿姨不是姐姐。你非要叫‘姐姐’,那行,也得改口叫我‘哥哥’。”
“傅叔叔真表臉。”格格衝傅令元做了個大大的鬼臉,蹦蹦跳跳地馬上往裡跑,邊跑邊喊,“母后,表臉叔叔又來了。”
傅令元推著阮舒緊隨其後,嘴裡埋汰著:“小丫頭片子越長大越不懂禮貌。”
阮舒腹誹:格格那不叫不懂禮貌,那就實話實說。
到了廊下,輪椅不好抬,傅令元又抱起了她。
主屋裡,黃桑一身白大褂背對著他們搗藥,併為第一時間搭理他們。
傅令元卻也不出聲,散漫地兜轉著步子,在巨大的藥櫃前翻抽屜的,撿了根不知道什麼草叼到嘴裡,一晃一晃的,手上沒停地挨個抽屜瞧出去,十分隨意,分明不是要找東西,而只是故意讓抽屜發出動靜。
發出動靜給黃桑聽。
儼然是種無形的催促。
阮舒無聊地坐在椅子裡,不明白傅令元到底帶她來幹嘛。如果是和黃桑有約,他自己來不就行了?
不多時,黃桑忽然扯著嗓門喊格格。
格格人沒到,腳步踩著木質地板發出的噠噠聲先一路傳過來了。
阮舒其實早前幾次就想告訴她,作為身著旗袍的淑女,是不應該用跑的,無論多著急的事兒,都應該小碎步。
格格進來後,接過黃桑遞過去的搗藥罐子,噠噠噠地又跑出去。母女倆一句話交流都沒有,好像便知曉對方要自己做什麼。
黃桑這才去洗了手,然後坐回到她的診療桌前,衝著阮舒掀眼皮子:“抬腳。”
阮舒愣怔。
傅令元上前來,幫她把鞋子脫掉,拎起她的腳擱椅子上,並準確無誤地將她目前的情況告知黃桑:“剛拆的石膏,落地還疼。醫生說循序漸進地活動,給開了不少活血消腫止痛藥。”
基本一字不落,全是在醫生辦公室裡的話。阮舒蹙眉,斂眸盯住傅令元。
傅令元並沒有在看她,注意力全在黃桑。
黃桑抓起她的腳瞅兩眼,很快放下,什麼也沒說,回頭從自己的診療桌裡取出針灸包,開始往她腳上扎針。
整個過程都是沉默的。
黃桑挑著大大小小的針,沒說話。
傅令元的手臂虛虛扶在阮舒的後背,沒說話。
阮舒盯著自己的腳漸漸遍佈銀針,沒說話。
雖然被扎著,但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黃桑又把她腳上的針一根根地取下來。
差不多取完,格格掐準時間似的進來了,手上端著一木盆,放在了阮舒的腳邊。
木盆裡的水騰騰地冒著煙氣,水很混,水面漂著的全是中藥材。
估摸就是剛進來時黃桑所搗的那些。
所以也就是說,傅令元早和黃桑約好了今天會帶她過來針灸療腳。
又是一招無形的感情牌……?阮舒低垂眼簾,緘默地將腳伸進木盆裡。
“泡著吧。”黃桑洗了手,抱著藥簍子離開主屋。
傅令元輕輕揉了揉阮舒的頭髮:“你先泡著,我出去抽根菸。”
阮舒未做回應。
傅令元垂眸盯一眼她的發頂,邁步走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