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洲淡笑,拿牙籤插了一小塊白梨遞給阮舒。
阮舒沒有拒絕——她正好有點渴。
“榮叔,你怎麼把全部的水果都切了?”陳青洲也覺得數量多了,“阮小姐一下子吃不了這麼多的。會不會太浪費了些?”
“浪費啥子浪費?給丫頭的東西那能叫浪費麼?”黃金榮有理有據的,“豐富點,丫頭才有的選擇,有胃口有食慾,就和吃飯一個道理,難道你只往餐桌上擺一碗白米飯,逼人家不吃也得吃?”
最後補充著嘀咕了句:“而且你又不讓我跟她去,我一個人悶在病房裡既無聊又擔心,只能給自己找些事情做。”
語氣頗為落寞委屈。
阮舒:“……”
陳青洲貌似已不知該如何接話。
黃金榮則又記起來訓責道:“你也是,怎麼能讓丫頭自己開車?家裡會開車的人那麼多,你隨便找一個眼生的給她當司機送她去林氏不行麼?”
陳青洲沉默。
阮舒嚥下嘴裡的梨,清津爽口,伸手又挑了一塊,給到黃金榮:“榮叔,你也吃。很甜。”
黃金榮意外地愣了兩三秒,呆怔著接過,神色間滿是欣慰:“好丫頭……”
陳青洲別具意味地看她一眼。
阮舒垂了垂眼簾,給自己又挑了塊火龍果吃——她只是覺得陳青洲總替她擔罪名,稍微有些過意不去,所以幫忙轉移一下黃金榮的注意力。
黃金榮卻是由此將話題轉到阮舒身上,恨鐵不成鋼道:“你說你這丫頭,有事不能先回來和我們商量?你才從姓傅的小子那跑出去,還一個人去找他。”
阮舒抿直唇線。
“林氏的情況我瞭解到了。你去找令元,是打算要回負責人的位子?”陳青洲接話問。
“那是我的公司,憑什麼被他一句話就白白送給別人了?”阮舒眸光微涼。
陳青洲斟酌著道:“阮小姐有沒有想過,趁著這個時候脫手林氏,利大於弊。”
阮舒斂著瞳仁與他對視,沉默。
收著她的神色,陳青洲淡淡一笑:“看來阮小姐自己也想到了。”
她是想到了。
她先前正在擔心,倘若有一天林氏保健品藏毒的事情曝光,她身為林氏的負責人,首當其衝要獲罪。這種時候她被免職,假如她就勢徹底一點,全都給林承志,將來真出事,便完全與她無關。
可是,這是她辛辛苦苦經營多年的心血啊。曾經是她生活的奔頭,承載了那段時間她全部的時間和精力。她如何能夠說放就放?放了之後她又該幹什麼?
“可我並不想脫手。我並不想以這種方式脫手。”阮舒嗓音幽幽。
氣氛一下子被話題帶得凝重,黃金榮很不喜歡,八字眉不由一揪,恰好容易在這時買完東西回來,黃金榮順勢插話,再次怪責陳青洲:“丫頭才剛出的車禍,魂都沒定下來,還滿身的傷,你著急做啥子?不能之後再慢慢說?”
一旁的榮一邊把東西擺上桌,邊在心裡默默地為自家二爺心疼。
“來,丫頭,咱們先吃飯哈!”黃金榮扭頭對阮舒張羅道。
“好。謝謝榮叔。”阮舒捺著思緒點頭,蹙起的眉頭卻並沒有鬆開。
入夜,她獨自一人在病房睡著。
脖子上有頸託,導致她無論轉頭還是翻身都不行,暫時只能保持仰躺的陌生姿勢。加上腳上的石膏也有一定的重量,弄得她整副身體都是笨重的。還有身上一些尚未完全消腫的淤青以及擦傷,睡夢中隱隱作痛。
她其實很累,但是睡得很難受。
第N次習慣性地翻身側躺時,太過用力,脖子上驀地一疼。意識頓時從睡意中掙出來了些,忽然感覺頰邊好像有溫熱的手掌扶住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