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蕭瑾萱將巾帕在清水裡浸溼擰乾後,就親自遞給了薛宜。
“薛氏臨處決前淨下面容吧,我將你平日最喜愛的這套太后朝服也拿來了,一會你就身穿它上路吧。至於怎麼個死法,三種方式我也任由你來選擇,我能為您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雖然您幾次三番與我為敵,甚至我蕭瑾萱的性命更是多次險些死於你手。但是臨了我還是要說,其實您身為一個女人卻攪擾的前朝後宮一片風雲。我蕭瑾萱雖恨你入骨,卻也不得不佩服於您。”
蕭瑾萱這番話也算是肺腑之言,畢竟往往生死大敵,反倒彼此會產生那種惺惺相惜,忌憚卻又欣賞的複雜情緒。
其實不但蕭瑾萱對薛後有這種感覺,在薛宜還沒失勢前,她又何嘗不是經常會說出蕭瑾萱很像她年輕時的這一類話。
其實之所以薛後會產生這種感覺,也是這個傲視一切,狂妄一生的女人,在內心深處早就欣賞認可蕭瑾萱的緣故。
因此這會大限將至的薛宜,她榮耀了一生,死對於她來說,並不會是件多麼可怕的事情,以她的心態更是可以坦然面對。
所以就見得薛宜對蕭瑾萱心態極為平和的報以一笑後,就接過了巾帕將臉和手都擦了擦,然後又從容的將鳳袍披在了身上。
等到這一切都做完後,薛宜不禁在三種結束她生命的物件上看了幾眼,最終她就將毒酒端在了手中。
畢竟是即將赴死,哪怕薛後在如何坦然,她終究是在閉目深吸了數口氣後,這才將有些激動的情緒平復下來。
等到她再次將一雙充滿了歲月滄桑感的雙眼睜開的時候,薛宜不禁微微一笑的舉起手中的毒酒,對著蕭瑾萱致敬了一下,然後朱唇輕啟的說道:
“蕭瑾萱我薛宜這一生連明帝都奈何不得我分毫,可最終我卻輸在了你的手上。不過本後敗的心服口服,只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看在你願意給本後一個體面死法的情分上,所以我薛宜也奉勸你一句。既然無心後宮,那就趁早遠離是非。要知道這世上最善變的就是人心,最醜陋不堪的就是人性。權利,**,地位會將一個人變的面目全非,而我薛宜便是這其中的一個。蕭瑾萱若是可以,本後奉勸你不要步我的後塵,這條路太累也太過無情,如今的死對於我來講又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身處後宮之中,為了母家薛氏一族的昌盛,為了無休止的向權利巔峰攀巖。
其實薛宜說的不錯,哪怕她已經心神疲憊,可是這條路她卻不能停下,否則等待她的就會是政敵毫不留情的攻擊。
因此為了活的更好,薛宜必然將阻礙她的人一個個處理掉。
如今她的腳步終於停下了,而等到一杯毒酒飲盡後,她也將得到長眠,而不需要在無休止的權利漩渦裡苦苦掙扎了。
對於薛後這番推心置腹的忠告,重生回來一直堅韌強勢的蕭瑾萱,其實有的時候她的確與薛宜在某些方面極為的相似。
因此對方的無奈和隱藏在狠辣後面的辛酸,如今隨著蕭瑾萱權利越掌越大,她其實比旁人更多了一番感悟和理解。
因此蕭瑾萱在薛宜這即將永別人世的最後一刻,她不禁放下過往恩怨,也報以溫婉一笑的說道:
“娘娘今日這番提點,瑾萱必然銘記在心。未來的路究竟要如何去走,我都會以您為戒,絕不會迷失本心的。如今薛後孃娘您上路的時辰也到了,瑾萱就此拜別恭送,望您一路走好。”
蕭瑾萱話一說完,當即就對著薛宜行宮規大禮叩拜在地。
畢竟如今即將死去的薛宜,無論她過去所做下的事情究竟多麼的罪惡滔天,或者又摻雜了多少的辛酸和無奈。
但不可否認薛宜的一生是榮耀巔峰的,她的強勢和權傾一時的事蹟,並不會隨著她的死而被人遺忘。
哪怕對方身為女子,但必然也會在史書中留下獨屬於她的濃重一筆,因此蕭瑾萱覺得在對方這最後離別之際,給予最高規格的拜禮也並不為過。
而眼見得隨著蕭瑾萱這叩首一拜,天牢內除了陳後這個身份高於對方的皇太后外。
其餘的一眾人,出於對蕭瑾萱的畏懼,以及不敢在宮妃跪拜時自己卻站著的心理作用下,都齊齊的叩拜在地。
一時間面對此情此景,薛宜不禁覺得自己似乎又做回了那個身居鳳位的大周皇后。
一時間她灑脫狂傲的哈哈大笑數聲,接著便了無遺憾的一仰頭,將手中的毒酒一飲而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