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叔和素素見小晚這麼說,便知道是攔不住的,說他要親自送小晚回村子裡,於是等大慶來了之後,小晚才動身。
走到一半,見那周大嫂還在路上,便把她一道接了。
周大嫂還是頭一回坐馬車,東看看西看看十分好奇,更是問小晚:“晚啊,你真的要嫁給凌掌櫃了?”
小晚淡淡地點頭:“聘禮都定下了不是。”
到了家門口,彪叔送小晚進門,邊上有村民看見,他插著腰看回去,一個個見彪叔跟堵牆似的霸氣,都趕緊跑開了。
彪叔還是很不放心,對小晚說:“有什麼事你就跑,跑不到客棧,到鎮上的醫館也成。”
小晚眼眉彎彎地笑著:“叔,您放心,這村裡的人雖然不好,但也不壞。您放心,等我爹回來了,我就回去。”
“大姐,姐姐……”
小晚這邊還沒和彪叔道別,文保和文娟就哭著從屋子裡出來。
兩人都是蓬頭垢面的,哭得眼睛紅腫,抓著她語無倫次地不知說著什麼,小晚嘆息,便先帶他們去洗臉,可是家裡水缸全空了,什麼都沒有。
彪叔幫著給挑了兩缸水,把火生起來,找出小米苞米熬了粥,在小晚的再三催促下,才不放心地離去。
弟弟妹妹大口大口地喝著粥,真是餓壞了,小晚坐在一邊看著他們,門外有人喊她,出門便是見隔壁王嬸坐在家門口。
她額頭上纏了一層層的布,聽說磕得頭破血流,此刻開口說話,嗓子也是啞的,拉著小晚的衣袖,哀求她一起去村長家門前求情。
“我不去,去了也沒用。”小晚狠下心說,“嬸子,那個女人對不起我爹,我去求情,那我也對不起我爹。我回來,是照顧文保文娟的,等我爹回來了,我就不管了。”
王嬸哭著:“這不要臉的賤貨,害得我好苦,我的兒子怎麼娶媳婦,我的閨女還怎麼嫁得出去……”
她不停地哭,嗓子啞了還在哭,忽然眼睛一亮,抓著小晚的手說:“銀子,你那一百兩聘禮呢,小晚啊,你去給她刨出來,送給村長好不好?”
小晚搖頭:“我怎麼知道她藏在哪裡,再說了,她寧願不要臉不要皮甚至不要命,也是不肯舍銀子的,回頭倒是我的不是了。”
王氏怔怔地看著小晚,這小姑娘平日裡捱打捱罵忍氣吞聲,原來心裡這麼有主意,原來什麼都看在眼裡。
“王嬸,只怪我對不住你。”小晚說,“我早知道他們搞在一起,我沒敢說……”
王嬸自己何嘗不知道,怪就怪許氏太賤,她恨地將許氏罵得渣都不剩,可這除了宣洩怨恨,沒別的用處。
她要拉著小晚去地裡,給那幾個看守的人求情,好歹送口水送口吃的,小晚也是死活不肯,她說她不想看見那麼骯髒的景象。
好容易把人打發了,小晚進門來,見倆弟弟妹妹已經吃飽了歪在炕頭睡著了。
她收拾鍋碗,還能聽見隔壁傳來王嬸的哭泣。這樣的刑罰雖然殘酷,可村裡是不許小孩子去看的,總算不至於嚇到他們,但文保他們往後在村裡,在同齡的孩子中間,也是抬不起頭了。
若是別人家出這樣的事,小晚一定會同情被綁在地裡的女人,打一頓,哪怕殺了也好,不帶這麼羞辱人的。
可自家這位,她實在同情不起來,她沒念過書,並不會“以德報怨”這個詞,但她懂這個道理,她做不到對許氏有半分同情心,她同情繼母,就對不起用命把自己生下來的親孃。
閒下來,難免想念千里之外的人。客棧有事,她家裡也有事,待嫁的小娘子傻傻地笑著,這算不算也是緣分?
此刻,凌朝風已經和張嬸趕到京城,剛好是皇帝下旨查辦此案的日子,但是丞相府裡抓了幾個丫鬟廚子,並沒有動畢夫人。
二山從衙門歸來,進門見凌朝風站在廳堂前等他,他低下頭,抬起頭,又低下了頭。
“事情怎麼樣了?”凌朝風開門見山地問,“你幾時能官復原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