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懷音微微蹙眉,區區知府,從四品地方官,她是不放在眼裡的,可偏偏他有權決定童生是否有資格參考院試,有人甚至以此謀私收受賄賂,是以那些能一路過關斬將到了會試殿試者,花費多少心思,帶著多少好運氣,才註定非凡。
“小姐,您要給凌掌櫃幫忙嗎?”跟的久了,雖不知嶽懷音真正的來歷,可她在官場頗為吃得開,下人們心裡還是有數的。她們能順利在白沙鎮開胭脂店,其中就有些緣故,來的頭一天,知縣大人就暗中親自登門,說的什麼好照應,十分客氣。
嶽懷音若有所思道:“且看吧,你先把素素找來,我有話吩咐。”
這邊廂,大家折騰半天,午飯也沒吃,凌朝風在屋子裡沒出來,小晚把飯菜端上來,只見相公負手站在窗前,剛剛她離開時,他就站在那兒了,難道動也沒動?
“站著吹風,可別著涼了。”小晚站在他背後關心地說,見他轉身,便又道,“二山已經睡著了,彪叔說沒傷筋骨,養幾天能好。”
凌朝風漠然頷首,見飯菜在桌上,但問:“你吃過了嗎?”
小晚說:“早晨你離家後,我吃好大一碗疙瘩湯,頂住了。”
凌朝風問:“難受嗎?”
小晚連連搖頭:“不難受。”
她撲上來,抱著丈夫的腰肢,抬起雙眸把他的面容裝進眼睛裡,心疼地說:“你別生氣了,我見你不高興,心裡可難受了,因為我什麼忙也幫不上,不能為你分擔。”
凌朝風溫和了幾分:“你這樣乖,這樣體貼,見到你我心裡就暖就踏實,怎麼是幫不上忙?”
“真的?”小晚輕輕摸他的胸胸膛,“我給你順順氣。”
凌朝風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晚晚,有你真好。”
小晚安心了幾分,拉著丈夫要看他把飯吃了,凌朝風並沒有什麼胃口,心裡算計著,如何與孟知府周旋,那真真是一隻老狐狸,可惡極了。
小晚則善良地說:“相公,等二山好了,你可別再打他,他是小夥子,這麼大了還捱打,臉上掛不住的。”
凌朝風卻道:“孟知府威脅我,要廢除二山參加院試的資格。”
小晚頓時惱了:“威脅你,他威脅你什麼,要錢嗎?”
地方衙門無生殺大權,不敢輕易弄出人命,打人往往每日二十板子為限,分數日打完,絕不會輕易就將人打死。
李捕頭是衙門的人,卻還這般敬告凌朝風,可見二山是遭了私刑,外人未必知道,如此,生或死便沒定數了。
凌朝風抱拳道:“近日總給李大哥添麻煩,待我解決這件事,再向李大哥告罪,好生請您吃頓酒。”
李捕頭嘆道:“酒就免了,縣太爺也命我傳句話。凌掌櫃,新君即位,一朝天子一朝臣,客棧在京中雖與高官貴人多有往來,可將來如何誰也不知道,還望多謹慎。”
“多謝。”凌朝風神情嚴肅,李捕頭也不開玩笑,張嬸從急匆匆跑出來,塞了一大包鹹鴨蛋讓他帶回去給孩子們吃,李捕頭謝過,便是大大方方地走了。
小晚轉身就衝上樓,要為丈夫準備出行的穿戴,可凌朝風卻一直悠哉悠哉,還讓彪叔準備了早飯,急得她在樓上喊:“你快上來換衣裳,快來。”
可是相公理也不理她,只有張嬸衝她擺擺手,要她彆著急。
足足磨蹭了一個時辰,才把人送到門口,小晚踮著腳給相公系風衣的帶子,凌朝風故意說:“我還沒戴護膝。”
小晚說:“今天不冷。”
凌朝風又好氣又好笑:“原來二山比我還重要?”
小晚卻十分著急:“李捕頭可說了,別去晚了叫二山被打死。”
好容易把相公送出門,小晚終於記起來叮囑,大聲喊:“相公,路上小心。”
凌朝風走遠了,小晚才鬆了口氣,卻聽張嬸在背後說:“他不在衙門被打死,回來也怕要被掌櫃的打殘了。”
小晚驚恐地看著嬸子:“相公他……”
張嬸說:“我不是與你講過,掌櫃的對二山教導很嚴,二山雖不是老夫人的養子,他是把二山當親弟弟對待的。二山不喜歡舞刀弄槍,掌櫃的就不逼他,他喜歡唸書寫字,就給他請最好的私塾先生,為了他能有出息,花了好些心思的。你說這一出鬧的,臭小子挨頓打算什麼,知府大人若是惱了,勾去他院試的資格,麻煩就大了。”
小晚問:“那會怎麼樣?還能考秀才嗎?”
張嬸算了算說:“院試三年兩回,這回不成,捱到明年夏天還不算太久,可鄉試三年才一回,錯過今年八月的鄉試,就要再等三年,可萬一考不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