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拒絕,其實我感覺自己都快變成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了,慌了幾天再加上半宿沒睡,精神狀態特別差。
江陽送我回去的路上,一直在偷偷撇頭看我。我那種想哭又憋著不哭的樣子估計很嚇人,以至於他一路上都很沉默,沒再像以前那樣耍貧。
快進村時,他才嬉皮笑臉地問我能不能把車開進去:“今天聽你的,你說一我絕對不說二。”
我回過神來,特別無力地扯了個笑:“江哥,謝謝你,要不開進去吧,停在外面被人不小心碰了漆可不好。”
回家前我很剪短地把家裡的事情跟他說了,還讓他暫時別告訴莊巖。
他聽後沉默了好一會兒:“你這姨夫跟地痞流氓也沒什麼差別,對付這種人就不該心軟。今天要不要把你外婆一起接走?”
“我想接走,可這樣就太拖累他了。我知道他會說沒關係,不過最主要的是外婆不肯走,她在這裡生活了一輩子,根本就捨不得離開。”
老人家沒見識過城裡那些新奇的玩意,對於未知她是茫然並膽怯的,而且她並不願意去接觸大千世界。她最大的願望就是姨夫能改過自新善待姨媽,她覺得像村長媽媽那樣轉悠嘮嗑打打小牌就是最好的生活。
江陽聽了我的話後,直搖頭嘆氣:“你外婆真不會享福,得虧你那姨夫不是你外婆的親兒子,不然她更得認命。”
我腦子裡突然有個念頭轉瞬即逝,其實我一直都覺得奇怪,外婆怎麼會只有姨媽這樣一個女兒呢?她那個年代的人一般都重男輕女,不生個兒子出來就不罷休,而起很多人都生好幾個孩子。
不過最艱難困苦的時光都挺挺過來了,現在再想這些做什麼。
田華嬸正在搬家,不知道大家見沒見過老式的拖拉機,叔就是找的那種敞篷的拖拉機來幫忙裝東西的。
江陽車子開過去時,我發現有不少人圍在旁邊看熱鬧,還有人嗑著瓜子在閒聊。
江陽陪我下車往田華嬸家裡走時,看熱鬧的人裡有人驚呼了一聲,然後就有個特別不和諧的聲音說了一句:“嘖嘖,田華當初賣身子給這家有錢人了?估計她那兩年接過不少客,哎喲……真不要臉。”
我頓住腳回頭看她們,不知道為什麼,我自己被指指點點時特別能忍,可我在乎的人被侮辱時我卻一刻也忍不了。
不過我還沒出聲,江陽就輕輕拍了下我的背:“我來治治這些吃飽了沒事幹的老孃們,你先進去。”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江哥,你今天特別帥。”
他不經誇,立馬齜牙咧嘴地衝我挑挑眉頭轉身朝那些看熱鬧的人走去。
外婆正在田華嬸家裡幫忙收拾東西,眼裡滿是渾濁的淚。
叔看我這麼快回來,當天就約了承包田地的人過來籤合同。外婆起初還捨不得,但我堅持把家裡的幾畝田地都承包給了別人。
她就嘆著氣抱怨我:“應該留一畝地給你姨夫他們種口糧的,沒地就沒稻子,以後吃什麼?”
“外婆,我們也回家收拾衣服,我明天帶你去大城市裡住。”
她一聽這話就愣住了,看了我半天才擺手拒絕:“不走,我不走!怎麼好走呢?”
那時候我一直以為她是熟悉了村裡的生活才不願意跟我走,很久以後我才知道她有她的苦楚和迫不得已。
田華嬸一家子當天就搬走了,也不知道江陽是怎麼跟村裡人說的,等我跟外婆一起回家時,那些人的閒言碎語已經變成了正常的八卦,說難聽話的人明顯變少了。
田華嬸給了我一把她家的鑰匙,本來我想幫江陽在她家裡鋪床睡的,可江陽卻堅持要睡在車裡。
晚上我苦口婆心地勸外婆跟我一起走時,遠遠聽到一陣狗叫聲越傳越近。
門外很快有人開始說話,我走近一聽,顯然是姨夫回來了。
當天夜裡我還收到了莊巖的訊息,他說樂樂的檢查再過幾個小時就能出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