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貴妃發了話,拉著那宮女的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都看向趙皇后。
趙皇后難掩不豫之色,不過跟德貴妃素來沒撕破臉皮,當著這麼多內宮之外的婦人也不好糾纏,強自壓下了心頭的不滿,轉頭看向她:“德貴妃,怎麼了?你莫非是想為這個孽障東西求情?”
德貴妃搖了搖頭,溫雅一笑:“皇后娘娘多慮了。臣妾只是覺得疑惑,慕小姐是初次入宮,跟宮裡的婢女素來沒有恩怨,好端端的,這奴婢怎會起這般歹意?”
眾人細細一想,還真是這個道理,都面露詫異地看向佈菜宮女。
趙皇后未曾看到剛才偏殿中的那一幕,不知事情起因,也覺得頗有蹊蹺,當即擺擺手,讓內監放開那個宮女。
宮女如蒙大赦,能否保住性命就在此時,一得自有,忙跪地磕頭請罪:“娘娘,奴婢並非有意要對慕小姐如此……是……是趙小姐,她給了奴婢三百零銀子,讓奴婢這麼幹的。她還威脅奴婢,如果奴婢不肯聽話,她就把奴婢弄到慎刑司去。娘娘,您饒了奴婢吧!”
話音未落,眾人目光齊刷刷地射向趙妍。
趙妍正得意著,哪會料到這個宮婢會突然倒戈,將矛頭指向自己,頓時手忙腳亂地站起來:“你胡說什麼?”
“奴婢沒胡說!”宮女堅定地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張面額三百的銀票雙手捧上:“這是趙小姐身後的如意姐姐替趙小姐賞給奴婢的。”
趙皇后氣得雙唇顫抖,讓貼身婢女上前去取來,果真是銀票。她也知道自己這個外侄女的德行,花錢大手大腳不說,還總喜歡仗勢欺人,以前由著她去也就罷了,今日是什麼場合,怎能容她如此胡鬧?
可是想想趙奕隆,趙妍的爺爺,他如今可是三皇子最強的助力,這責罰還真是不能重了……
她正思考間,南宮瑾又是一聲冷笑:“皇后娘娘,您是一國之母,治理後宮素來寬容,難免會有宵小之徒不把宮規放在眼裡。這個奴婢犯的也不是什麼大錯,只是……”她說著眸色暗沉,殺氣凜冽。
趙皇后愣了愣:“只是什麼?”
“只是這內宮本是皇后娘娘做主,末將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竟能讓一個外人頤指氣使了?”南宮瑾說著,目光冷冷地落在趙妍身上。
這話夠狠,已深深觸及到了趙皇后的底線。皇后再寵趙妍,也絕不會縱容她謀奪自己的權勢。
趙皇后面上難掩失落和憤怒,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們玩的好手段,好計謀,竟險些將本宮也騙了去!慕小姐是今日的貴客,趙妍,你這樣明目張膽的傷她,便是傷我皇家體面。都是平日本宮太驕縱了你,讓你做事毫無分寸!今日的宴席你不必參加了,即刻出宮回府緊閉兩個月,什麼時候想清楚了什麼時候再來回稟本宮!來人,將這個膽大滔天的奴婢給我拖出去杖斃,否則誰都當這內宮毫無規矩。”
她發了一通脾氣,才轉身看向慕雲歌,端著架子道:“慕小姐今日受了委屈,都是本宮不好……”
肖氏和慕雲歌忙站起來,肖氏跪地道:“皇后娘娘多慮,雲歌得娘娘關懷,是她的福氣。內宮內監婢女眾多,難免藏著一二宵小之徒,怎能怪到娘娘頭上?”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又十分識大體,趙皇后臉色稍霽:“你有身孕,坐下吧。”
左右忙扶起肖氏,肖氏道了謝,趙皇后又轉向身後的女婢:“去把本宮那件鎢金瓔珞五鳳釵拿來,賜給慕小姐。”
慕雲歌提起裙襬走到殿中,跪地朗聲回答:“多謝皇后娘娘美意,只是一來臣女還未及笄不能盤髻,五鳳釵多半用不到;二來,臣女乃是無品級、無銜的朝臣女眷,五鳳釵乃是一品皇妃才有資格佩戴,臣女不敢逾越,還請娘娘收回成命。”
“你倒是個守禮的,是本宮疏忽了。”趙皇后經她一提醒,也點了點頭:“宮中製件多有等級位份之分,確是不方便賞賜。來人,將今年江南新供奉上來的冰蠶絲取兩匹來,賜給慕小姐。”
這次倒是合情合理,慕雲歌不敢推脫,恭恭敬敬地謝了恩,退回自己原位。
趙妍被內監領著,委委屈屈地離開容英殿,遠遠瞧見男賓那邊熱熱鬧鬧,隱約聽見魏時大聲誇讚武帝新得的烈馬寶弓,心中說不出的酸楚。
禁閉兩個月,看來今年的鞍山秋獮是去不成了!
想到竟看不成魏時馬上的颯颯英姿,趙妍心中對慕雲歌的恨意又翻了一倍不止……
趙妍離開,慕雲歌得了賞賜,南宮瑾又誇讚了幾句趙皇后,趙皇后便讓她坐下。一場風波過去,宴會平靜無息,直到傍晚才散去。
慕家眾人回府路上,慕之召才聽說了宴會上的事情。女兒手上一片猙獰,他不由心疼地扶著慕雲歌的手腕,氣道:“趙家欺人太甚,咱們什麼時候得罪了他們,要由得她家的小姐這樣作踐咱們雲歌!”
“早就得罪了。”慕雲歌淡淡地笑道:“三皇子安插了喬姨娘在府中,喬姨娘被剪除,趙家賠了夫人又折兵,自然是不喜慕家。”
“那也是他們有錯在先!”慕之召更怒:“還能怪我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