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頭一抖,眼珠微轉,忽地從她身邊逃開,上前跌跌撞撞地撲過去開門,嘴裡十分驚恐地叫道:“大小姐,奴婢錯了,你別打我!老爺,夫人,救命!”
陸令萱見狀,反而冷靜下來,沒什麼表情地站在院中等候。
果然,那丫頭話音未落,房門就開啟了,陸老爺和殷姨娘並排著走了出來。
陸老爺一出來,目光落在陸令萱身上,頓時皺起了眉頭,十分不耐煩地喝道:“是你?你來幹什麼,我不是說過不准你來醉雲居嗎?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是不是?還打人,你娘就是這樣教你的嗎?還有沒有規矩!”
“爹!”陸令萱聽著他連珠炮彈地逼問,心口一陣窒息,人反而平靜了下來,她的目光透著桀驁:“你跟我說規矩,那我就跟你說規矩。我娘跟隨你多年,她陪著你落難受苦,為你生兒育女,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有情也有義,可你回報我孃的是什麼?任由姨娘欺辱到她的頭上,讓她在空落落的屋子裡獨自凋零!你抬殷姨娘做平妻,我沒意見,可我娘尚且還在世,你便讓府中奴僕都叫她做夫人,將我娘置於何地?又是安的什麼心腸?再則,我是陸府大小姐,這奴婢對我冷言冷語,我出手管教,何罪之有?莫非,這陸府的規矩都是立給我和我娘看的,於其他人而言不過一紙空文?”
“你,大膽!”她的話戳中陸老爺痛腳,陸老爺身子發顫,指著她的手直哆嗦。
陸令萱豁出去了,無所畏懼地看著他:“我說錯了嗎?”
“你還敢頂嘴?”殷姨娘從旁涼颼颼地煽風點火:“你這個不孝女,竟一點都不把老爺放在心上,對一家之主如此無禮!老爺,她一貫如此沒禮貌,都是跟她娘學的沒家教,你別生氣,別跟她一般見識。”
她越說,陸老爺越是動怒,鐵青著臉走下臺階,待看清月下陸令萱滿是仇恨地面容,更是怒從心頭起,捏緊了拳頭:“看來我是太縱容你了……”
“就是,上次你推你三弟落水,老爺才打了你三十戒尺,你怎的就這麼沒記性?”殷姨娘在一邊搖著頭極度不贊成的說。
她提到上次的事情,陸令萱立即反駁:“我沒有推任何人!是他自己落水的,跟我沒關係!”
“喲,還說跟你沒關係呢!”殷姨娘身邊的丫頭立即接嘴:“你言下之意是小少爺在說謊?這是當老爺是白痴呢,小少爺才五歲,怎的就會說謊了?”
“是他說謊,還是他的娘在說謊,你們心知肚明!”陸令萱冷漠地掃過殷姨娘的臉,厭惡難掩其中:“若非是懼怕我,你們何至於想出這麼拙劣的招數來陷害我?殷姨娘,讓我爹把我嫁給魏雲逸為妾,是不是也是你的主意?”
殷姨娘眸色一閃,似乎沒料到她已收到了風聲,略有些慌亂。
不過她很快平靜下來,抿嘴笑道:“大小姐的婚事我怎敢做主,一切都是老爺的意思!”
陸令萱身子微晃,有些立足不穩,心頭最害怕的事情得到證實,她還是有些難以置信,瞪大了星眸看向陸老爺:“爹,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原來你是為這件事來的。”陸老爺這時才反應過來,冷哼了一聲,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皺起的眉頭帶著深深的反感:“魏三公子是淮南王的世子,嫁給他還委屈了你不成?你看看你的樣子,一身邋遢,你姨娘說得不錯,就你這樣的品貌,能嫁給魏三公子做妾就不錯了。還站在這裡幹什麼,趕緊滾回屋子裡,別在這丟人現眼!”
心彷彿被凌遲,可感覺不到疼,陸令萱愣愣地看著臺階上方的父親,好似完全不認識他一般。
半晌,她閉了閉眼睛,慢慢搖頭,哽聲說:“爹,你到底還有沒有把娘當做你的結髮妻子,把我當做你的女兒?”
“放肆!”這話終於徹底惹惱了陸老爺,他額頭上的青筋亂跳,按捺不住跳了起來:“看來上次的事情沒讓你長記性。來人,取我的馬鞭來!”
陸令萱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不願眨眼地盯著他,彷彿是為了看清他的面目。她也沒挪動一下腳步,眼睜睜地看著下人將馬鞭送到陸老爺的手上,看著陸老爺的鞭子落下,啪地一聲脆響,衣衫都被震出口子來。
皮肉撕裂,灼燒一般火辣辣的痛,這痛彷彿印在陸令萱的心底。
她挺直腰板站著,等陸老爺打得累了,再深深看父親一眼,轉身回房。至始至終,她都沒說一句哀求的話,沒落一滴疼痛的眼淚……
魏時說罷這些,不禁感嘆:“我從前對陸令萱印象不好,沒想到她竟有這等骨氣,以前倒是我小瞧了她。”
見慕雲歌著實擔憂,他握著她冰冷的指尖,若有所思地寬慰道:“你也不必過分緊張。就我今日所見,加上對魏雲逸的瞭解,說不定她的婚事於她反而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