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時斂了笑意:“是真的,婚期都定了,就在五月末。”
“走吧,咱們去陸家。”慕雲歌站起身來,事情原已超乎她的預料,她迫不及待要見到陸令萱,聽一聽陸令萱的想法。
魏時當即攬了她的腰,將人緊緊扣在臂彎。兩人踏上窗柩,幾個起落間已離開了慕家。此時夜深人靜,魏時也不撿大路走,專挑偏僻的屋頂跳躍縱橫,刻意展示他那一身傲人的輕功。慕雲歌撇了撇嘴,由得他顯擺。
這次不同於除夕那夜內心惶惶然,這金陵的夜景也頗為讓人迷戀,明知他繞了些遠路,慕雲歌也只當不曉得。
兩人到陸家已是半個時辰的事情。
陸夫人的病越發重,陸令萱已從自己的院落搬到陸夫人的院中,就近照顧陸夫人。
兩人進了主院,只見偌大院落裡了無人跡,屋簷下滴落的水聲清晰可聞,四處一片漆黑,只有寢室裡傳來一點模糊的光亮,隱約傳來陸夫人痛苦的咳嗽聲。
主院蕭條至此,慕雲歌不由心有慼慼,讓魏時在屋外等候,快步推門入內。
主屋裡連個伺候的奴婢都沒有,外間屋子甚至連燭火都沒點,慕雲歌摸進裡屋,便見到床榻之上陸夫人瘦骨嶙峋地靠在床邊,陸令萱背對著她,正端著勺子喂陸夫人喝東西,陸夫人就著勺子喝了兩口,立即趴在床邊吐得五臟顛倒,虛弱地對她擺擺手:“令萱,放下吧……娘喝不下!”
陸令萱依言將碗放在床邊的小凳上,輕拍著她的背脊順氣。
陸夫人喘了一會兒,抬起頭來便瞧見了慕雲歌,她一愣,立即左右看看,發覺無人才拍了拍陸令萱的手。
陸令萱順著她的目光回身,驚覺是慕雲歌,立即起身大步迎了上來握著她的手:“雲歌,你怎麼進來的?”
燭光微暗,慕雲歌此刻才看清陸令萱的樣子,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
春日夜晚寒涼,陸令萱只穿了單衫,握著她的手掌凍得有些青紫,曾經細白如瓷的手瘦得皮包骨不說,還有斑斑血痕和舊傷。慕雲歌來時已瞧見這院中連個丫頭都沒有,想來姨娘刻薄,如今主院生活起居全靠陸令萱一雙手來操持,難怪雙手面目全非。順著那雙手掌往上看,小臂上隱有血跡,條條狀狀似乎是鞭子打的;最觸目驚心的是陸令萱的頭部,纖細脖頸上縱橫交錯四五條青紫傷痕,連臉頰到下巴上都帶傷了傷,淤青腫脹,姣好面容帶了幾分猙獰。
慕雲歌不由自主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掌,急聲說:“你這一身傷,怎麼回事?”
“沒事。”陸令萱連忙壓下她的話頭,將自己的袖子往下扯了扯,遮蓋住自己的手腕,對著陸夫人的方向怒了努嘴:“你怎麼來了?”
慕雲歌瞭然,她是不肯給陸夫人聽見平添擔憂,也跟著轉了話頭:“我從牆外跳過來的。上次從正門來求見,被你家那個殷姨娘攔了,我實在是不放心你,才想的這個法子。”
陸令萱嘆了口氣,沉下眸子忽而一亮:“雲歌,你既然來了,能否……”
“我知道。”慕雲歌拉著她走到陸夫人身邊,伸手去把脈,一邊診斷一邊說:“我這次來就是想來瞧瞧陸夫人的病。”
陸令萱連連點頭,哽咽道:“雲歌,我真不知道怎麼謝謝你。我孃的病怎樣?”
“上次我開的方子沒有繼續吃嗎?”慕雲歌把了一會兒的脈,鬆開手問。
陸令萱眼圈暈紅,眼淚墜得又快又急:“本是吃了一段時間的,我孃的身體也漸漸有了起色,可不知怎的走漏了風聲,這事讓殷姨娘知道了。她便說陸家的藥存得太久,只怕是都發黴不能用了,將主院裡的藥全都搜走了,又不知給我爹灌了什麼迷魂湯,爹越來越聽她的話,就將我禁足在這院中了,我身邊的丫頭、這主院的丫頭都被她以各種各樣的理由變賣掉,我再也沒法從外面弄些藥來給娘將養。”
“你的兄長和弟弟呢?”慕雲歌聽得心中憤然,想起陸令萱的幾位哥哥頗為疼愛妹妹,弟弟也很是聽話,猶豫著問。
陸令萱眸色驀然轉寒:“他們?不提也罷。”
若非娘重病在床,若非殷姨娘厲害,她又怎會看清爹和這些兄弟的真面目呢?指望他們,不過是陡然新增傷心和痛苦罷了。
“你只告訴我,我娘還能活多久!”陸令萱深吸一口氣,將她拉到外屋,目光直直地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