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時那死小子,這是要氣死我跟他舅舅嗎?”
聽到魏時的名字,慕雲歌腳步不由自主地一頓,她本不想繼續聽,但腳好像生根了一般,就是不能動。如今她耳力又非同一般,越是不想聽,耳朵越是跟她作對,那些話源源不斷地滾進腦子裡。
松樹林裡原來還有一個陌生男人,那男人見梅太醫發怒,輕笑:“爹,他自己不要命,你幹嘛管他?”
梅太醫原來還有個兒子?慕雲歌皺眉,自己梅太醫來了金陵,她就沒見他有親屬往來,一直以為他是一個人生活的。
“我能不管嗎?”梅太醫更怒:“裴永圖仗著結義之情,整天有事沒事就要我照顧他,說得我耳朵都要起繭子了。他爭氣倒好,偏偏又一點都不爭氣!你說說,他做這事像話嗎?像話嗎?仗著皇上喜歡他這個兒子,就不把誰放在眼裡,平日裡浪蕩也就算了,居然敢在大殿上做這些事,幸好皇上沒有怪罪,要真怪罪起來,他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到時候他舅舅還不是要來找我問罪!死兔崽子,大過年的就知道給我添堵!”
慕雲歌聽到這裡,才明白過來,昨天魏時幹了件事,惹得梅太醫生了氣。
只是……魏時跟梅太醫什麼關係,他犯錯,怎麼心驚膽戰的竟是梅太醫?
兩人言辭之間提到的裴永圖,慕雲歌有所耳聞。裴氏一門在魏國是跟趙家並列的大家族,魏時的母親德貴妃就出身於裴家,是裴永圖的妹妹。裴永圖位列三公,又是當朝國舅,京城裡三歲的孩子都知道他!
慕雲歌垂眸,她總算知道,為何梅太醫一個退居的太醫院首領,竟能得這麼多爭相拜訪,原來拜訪他就是拜訪他背後的裴家!
那個男人聽自己的爹氣成這樣,不但不寬慰,還幸災樂禍地說:“他敢鬧,自然是看準了皇上就喜歡他這一點,絕無性命之憂啊!”
梅太醫好似認可了這話,默默地不做聲,只嘆了口氣。
過了一小會兒,梅太醫又憂心忡忡地說:“話雖這樣說,可若哪天皇上真疑心了他,他這些行為就是找死了。”
“爹,我早說你瞎操心,你卻不承認。”那個男人笑起來:“其實在所有皇子中,魏時兩兄弟是最聰明的,裴家雖勞苦功高,但也功高震主,他若處處風頭出眾,只怕死得最早的也是他!”
梅太醫沉聲不語,不知想到了什麼,一下子又怒了,幾乎是暴跳如雷:“就算是為了避嫌,他怎可在大殿上動刀動槍!還滴血起誓,此生只娶一妻,永不納妾?當著趙國公主的面,讓人家公主下不來臺,他真做得出來!”
滴血起誓……
此生只娶一妻,永不納妾?
他真那樣做了?!
慕雲歌想起當日初相識時,魏時笑眯眯地跟著她的馬車,一字一句的承諾:“雲歌,後年春暖花開,待你及笄之時,魏時定當上門求娶。”
她想起除夕那天在城樓上看煙火,說起聲譽被毀的事情,魏時一臉鬱悶地問她:“為何要說‘寧願嫁與匹夫草莽了此一生,也斷不入宮門王府半步’”
她當時淡淡地回了一句:“我有潔癖,慕雲歌此生絕不與人共用男人。”
這只是一句戲言,一個她自己都不敢奢求的夢想,說過了就忘,沒想到他竟然記得了!
她的腳步不自禁地倒退一步,卻不想身後就是花盆,鞋子踢在花盆上,她險些栽倒,好不容易穩住身形,還是弄出了聲響。
耳邊擦過一股微風,佩欣一聲驚呼,手中捧著的東西都落了地。
慕雲歌反應過來,脖子已經被眼前的男人卡住,身子也被微微提了起來,跟這個男人打了個照面。
男人年紀約在二十上下,一襲青衣襯得面色如玉,一雙像極了梅太醫的杏眼微微眯著,散發出危險的氣味。他個子很高,慕雲歌只到他的腋下,有種巨大的壓迫感。此人冷著臉好似一尊殺神,手指也在漸漸收緊。
一時間,呼吸不順,慕雲歌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往頭頂衝,腦袋漲大,窒息的感覺充斥著整個大腦。她下意識地抬起手按在機關上,可卻沒忘記這人的身份,遲遲不敢按下去,只憑著本能用力掐打他的手臂。
佩欣也連忙衝過來,抬起地上的花盆就要對著他砸下去!
好在梅太醫也過來了,一見著這種情形,連忙叫住了他:“少卿,你幹什麼,快放下她!”
梅少卿依然將她放下,疑惑地轉身:“爹,你認識她?”
梅太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認識,當然認識!她是慕雲歌,是你老爹的關門弟子!兔崽子,跟你說了多少次,遇事要冷靜,冷靜!老子的弟子差點就被你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