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沉浸在這個震驚的訊息中,只聽見周大夫人信心滿滿地問:“翠羅,你也是羅姨娘身邊的老人了。這個字據簽訂的時候,我記得你也是在的,不如你來說說當時的情形?”
翠羅遲疑地看了羅姨娘一眼,又有些畏懼地抬頭看了看周大夫人,一臉猶豫。
“你既然知道,就早該站出來說明!”慕之召冷著臉,用許管事的標準口吻說教:“如今羅姨娘是慕家的掌家人,說話做事一點也容不得馬虎,否則被有些人鑽了空子,對慕家來說就是損失。這次只是區區十萬兩,如果下次是一百萬兩銀子呢?慕家也要照樣賠付的話,只怕慕家早就被人掏空了!”
他指桑罵槐,周邦彥等一幫大老爺們都感到臉上無光,可想想慕家的金山銀山,硬生生忍住了罵人的衝動。
翠羅又一陣糾結,在周大夫人鼓勵的目光中,忽然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哭道:“管事……奴婢,奴婢不敢說!”
“有什麼不敢說的!”慕之召明著喝斥,實則引著翠羅往下說。
翠羅跪在地上,叩頭不止:“羅姨娘的這份字據來歷,奴婢知道得一清二楚。其實,這不是一張借據,而是一份契約!”
“什麼契約?”慕之召挑眉喝問。
翠羅頭也不抬地伏在地上哭泣:“事情是這樣的。羅姨娘自從嫁到慕家來,多年來一直沒有生養。梅姨娘……也就是周家大房周邦彥老爺的一個妾室,她是羅姨娘的表姐,梅姨娘就對羅姨娘說,她有一個法子,能讓羅姨娘早日產子,問羅姨娘要不要嘗試。羅姨娘求子心切,就答應了。”
“這之後,羅姨娘的確有過身孕,看來是梅姨娘的功勞了。”慕之召沉吟道:“既然如此,就算羅姨娘的孩子不幸夭折,這份人情也算是欠下了,這十萬兩也該給。”
周邦彥聽到這裡,不由捋著鬍子微笑:“想不到慕家的管事,倒是個明事理的。”
“是啊,十萬兩銀子,買慕家多一個兒子,也是值了!”周大夫人抿嘴笑道。
周老太太的眉頭也舒展開來,看慕之召的眼光多了幾分親近。
卻聽翠羅哭道:“管事,不是這樣的。羅姨娘壓根兒沒懷孕!”
她的話無異於一道驚雷,將正廳裡的慕家諸人和前來圍觀的百姓驚呆了。眾所周知,羅姨娘正是因為壞了慕之召的孩子,又被正室夫人肖氏毒害,才導致孩子小產,慕之召心懷愧疚,扶持了羅姨娘做了平妻。可現在,羅姨娘的丫頭作證說,羅姨娘根本沒懷孕!可如果這樣一來,慕夫人毒害姨娘的事情又是從何說起?梅姨娘到底給羅姨娘出了什麼好主意?
一時間,人人都將目光集中在翠羅身上,等著她往下說。
周家人,尤其是周老太太也被翠羅的話驚呆了。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盯著地上的背影,眼神陰沉,沉默不語。
周大夫人在她身邊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我明明買通了這個丫頭,按照原先的計劃,她絕不應該這樣說的啊!”
慕雲歌耳朵何其敏銳,將周大夫人的喃喃自語聽在耳朵裡。
她無聲冷笑,這就是這個計劃最大的轉折點了,而周家果然沒讓她失望地將爪子伸向了翠羅。周大夫人等大概是不會想到,她用一千兩銀子收買翠羅,可翠羅為了活命,轉身就將這一千兩銀子原封不動地送到了慕雲歌手裡,還將周大夫人讓她說的話都告訴了慕雲歌,這才有了慕雲歌的將計就計。
還有什麼比周大夫人親自點出的作證的丫頭說的話,更令人信服呢?
“周大夫人告訴奴婢,只要奴婢敢說出去,她就要人將奴婢碎屍萬段。奴婢實在害怕,才選擇了隱瞞。可是,慕家才是奴婢的東家,若是慕家都沒了,奴婢又知道這麼多,遲早也是死路一條。”翠羅哭泣不止,卻字字句句清晰地說:“梅姨娘告訴羅姨娘,要想得到夫人的位置,也容易得很,只要慕夫人不在了,憑著她的子嗣和姿色,坐上夫人的位置是輕而易舉。羅姨娘高興極了,可梅姨娘的丫頭卻悄悄告訴我,說這個計劃,其實是周大夫人想出來的!”
翠羅說到這裡,怯怯地抬頭看了一眼周大夫人和周老太太,不敢往下說了。
慕之召忍著怒氣聽完,臉色已經鐵青。
他早已經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可男人的尊嚴還是讓他每聽一次就氣憤一次。
“一開始,羅姨娘害怕極了,可她經不住梅姨娘的勸說,就答應了這件事。羅姨娘答應事成之後,她給梅姨娘一大筆錢作為酬謝。可梅姨娘說口說無憑,這才寫了這張字據。”翠羅說:“只是奴婢也不知道,當初寫的一萬兩銀子,怎麼突然變成了十萬兩銀子,大概是周夫人自己寫上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