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如紗,庭院內的青石板沁著露水。
葉卿卿看著憐青與冬兒半跪在藤箱前,將安和一件件日常用的東西塞進這個略顯侷促狹小的箱子裡。
她不能下床,眼睛卻是一眨不眨的盯著二人收拾,生怕她們落下一件東西。
最後,憐青用指尖死死扣住了鎖釦,“夫人,小姐的東西都收拾妥當了...”
安和蹲在屋子的廊柱旁,小手撥弄著魚缸中游弋的紅鯉,濺起的水珠沾溼了杏色裙角,她卻仰頭笑得清脆:“孃親,鄧媽媽說湖裡的荷花全開了,我要折一枝回來養在孃親這兒跟小魚兒作伴。”
葉卿卿喉頭一哽,匆忙將安和最愛的小兔玩偶塞進包袱,她日日抱著,邊角已經露出了棉絮,是她昨夜就著燭火一針針補好的,她知道自己針線不好,卻固執的想為安和做些什麼,雖然這一切好像並沒有什麼意義。
她唯有應和,“荷花…定是開得極好,孃親也想親眼看一看。”
馬車軲轆聲碾碎寂靜,安和蹦跳著撲向拿著紙包進門的南康,腕間銀鈴叮咚作響,震動的葉卿卿心裡一下下的顫。
終於是到了離別的時候。
“糖漬梅子!我最喜歡的糖漬梅子!孃親吃!”
葉卿卿不敢讓安和看出異樣,強忍著淚,吃下那枚甜的膩人的梅子。
“好吃,安和在路上吃,路途遠,安和要聽鄧媽媽跟南康的話!”
陸泊年故意去了書房,他想將最後的這些時間留給母女二人。
南康也有些不忍心,“夫人,時間不早了...晚了...就趕不上看荷花了...”
葉卿卿已經說不出話,一開口她怕眼淚就要壓不住。
只有安和,笑的天真無邪,只當這是一次尋常不過的出遊,“孃親,我給弟弟起了名字,回來再告訴孃親!”
她拉著葉卿卿的手親了親,又在她手裡放下了什麼。
安和頭上的珠花隨著她蹦蹦跳跳的動作一起一伏,葉卿卿跟著她的身影出了屋子,最後被薄薄的紗簾隔擋。
葉卿卿覺得整個心都在下墜。
突然,安和的小臉又從簾子後探了出來,“那是給爹爹的!”
爹!爹爹?
葉卿卿看向自己的手,掌心攥著的蜜餞熱的滲出了糖漿,黏稠如血。
是安和特意留給給陸泊年的......
“安和說,要給爹爹,還說給弟弟取了名字…”
隨著馬蹄遠去的聲音,陸泊年來到葉卿卿身邊,看著她手中早已經化開的梅子,心裡一時間五味雜陳。
她是個善良的小姑娘。
整個小院裡都有些慘淡,到了晚間又應景的下起了密密麻麻的雨,更覺黏膩悶熱,惹得人心緒不寧。
“夫人…陸家來人了…說老夫人病了,讓去侍疾…”
憐青進來稟報,將陸家的人攔在外邊。
劉媽媽站在廊下,不動聲色的側著耳朵聽屋子裡的動靜。
屋外有雨,嘈雜的很,聽不真切。
屋裡彷彿沒有一點聲響。
毫無防備的,不見人,卻飛來一腳正正的踹在劉媽媽的肚子上。
直接將人從廊下的高臺上踹了下去。
“混賬東西,欺負人欺負到家裡來,誰給你的膽子,回家告訴你主子,生病就先大夫,再來惹是生非,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