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展和瑪麗開始出汗, 等會兒他們會為此付出代價。
約瑟夫說過, 只要沿著他指的道路, 越過山谷後就能到達邊界, 道路的盡頭是條滿地亂石的小徑, 順著小徑繼續走下去, 就會到達劉展他們想去的地方。
聽起來十分簡單, 可約瑟夫描述的那條小徑以及所有的一切, 現在全都深埋在幾米深的積雪下, 劉展和瑪麗花了一下午的時間爬到山谷北側, 希望能借著陽光看清前方的路。
他們四處張望時, 劉展不由得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在他們身後的雪地上是一長串的腳印, 沿著山谷一直延伸出去, 像是一條奄奄一息的魚在水中一路掙扎扭動, 哪怕隔著幾公里也能看見。
“有麻煩嗎?” 瑪麗問道。
“要知道, 他們很快會找到我們。 一旦雷恩搜遍全城, 沒發現你可愛的鼻子和我血淋淋的耳朵, 他會立刻擴大搜尋範圍。 他不是傻瓜, 明白這條路是最短的逃跑路線。 他就要到了。"“所以, 這是一場生死競賽。” 瑪麗氣喘吁吁地說, 剛才爬的最後一段路讓她累得喘不過氣來, “我們走的這段路,你當童子軍時要花多長時間? 或許我應該問, 你在特種部隊的時候?”
“哦, 要看情況。 " 劉展已經沒有什麼好對瑪麗隱瞞的叻,閃爍其詞地說。
劉展能夠以每小時四公里的速度連續行軍幾個小時, 大概在傍晚時分就能到達目的地, 不過前提是裝備齊全並且清楚行軍路線, 還需要武夫一直對著他的耳朵狂吼。
現在他身邊拖著一個女人, 已經走了六小時,卻只走了幾公里。
瑪麗拖延了他們的速度, 劉展心裡明白, 卻絕不會說出口。
瑪麗猜得到劉展心裡在想什麼, “我們越往高處爬,路會越好走。" 她坐在一塊岩石上, 慢慢嚼著最後幾顆榛子。
“你猜的?”
“我知道。 我第一次當選議員後, 參加了一個議會代表訪問團,前往印度的禪達。那裡是難民區,聚集著大量偷越邊境的西藏難民, 他們來印度, 只是為 了可以親近活佛。 禪達是流亡喇嘛的總部, 我和活佛一起喝過茶。"
“很高階啊, 我的隊員們可能更願意喝朗姆酒和可樂, 地點最好是在夏威夷。"
“是的, 我最近也在想, 好像我不太擅長玩政治遊戲, 對吧?那次訪問也是在冬季最冷的時候, 我以為印度的冬天穿件T恤和牛仔褲就可以了, 難道不是嗎? 根本沒想到禪達是在喜馬拉雅山的山腳下。 我們到達的當晚, 禪達正在下暴風雪, 我一直熬到第二天早上商店開門, 凍了整整一夜。"
“你當時一定凍壞了。"劉展邊說邊朝凍得失去知覺的手指呵氣。
“我在禪達遇見兩個剛從西藏過來的信徒, 她們穿著廉價的衣服和運動鞋, 靠雙腳越過喜馬拉雅山, 只是為了能見到活佛,對我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 她們走了整整三個星期, 不知道她們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我問她們為什麼要在冬天最冷的時候翻越喜馬拉雅山, 等到夏天不是要好走些? 她們回答說, 是因為積雪, 冬天的雪凍得很結實,可以放心地走在上面,而
夏天的積雪十分鬆軟,會沒過腰部。劉展, 等我們再爬高一點, 你就知道我說得沒錯。 我們運氣不錯, 真的, 我們很幸運。 ”
瑪沙是在為劉展鼓勁加油。
翻越雪山,心態決定一切, 瑪麗深知要如何保持正確的心態。 她
沒有告訴劉展的是, 和信徒們一起翻越喜馬拉雅山的共有十個人, 其中三個人葬身雪山,六心人由於凍傷和營養不良, 到達印度後立即被送往醫院。
劉展也同樣也沒對瑪麗說, 比如他沒告訴瑪麗, 那兩個信徒是西臧人,西藏人在一萬四千英尺的西藏高原上已經繁行生息了上百代,早就適應了高山的寒冷氣候。
劉展和瑪麗心裡都很清楚,他們必須保持樂觀的心態, 無情的雪山會將任何一絲悲觀情緒迅速轉變為徹底的絕望。
是的,心態決定一切。
劉展 再次回頭看了一眼他們留在雪地上的腳印, 腳印一直延伸到昨晚他們歇息的小屋。 “你說得對,雪凍得越結實越好。"他說。
讓寒冷見鬼去吧, 前面的山峰美得如此炫目, 是隻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美景。
劉展回頭時, 望見很遠的天空中有兩個黑點, 也許是兩隻老鷹,正藉著陽光形成的熱氣流在高空飛翔。
幾秒鐘後, 劉展意識到黑點不是老鷹, 因為老鷹絕不可能以一百五十公里的時速飛行。
米格24 直升機, 在西方稱作雌鹿直升機, 是一款有著三十多年曆史的武裝直升機。
雌鹿直升機誕生於蘇維聯時期, 蘇聯入侵阿富汗時, 雌鹿成為莫斯科軍事行動的主力, 不過雌鹿直升機的命運同蘇聯 時期的其他裝備一樣, 雖然它的各種效能早已落伍, 卻仍然沒被淘汰。
伊利安空軍擁有四架雌鹿直升機, 其中兩架無法起飛, 一直在等待更換配件, 另外兩架現在正越過山谷, 朝劉展和瑪麗飛來。
直升機接近時, 瑪麗忍不住驚聲尖叫。
雌鹿直升機造型怪異,甚至可以說非常醜陋,飛機的兩個駕駛艙上下疊放, 像是一隻巨大的昆蟲, 瞪著兩隻奇怪的眼睛朝劉展和瑪麗撲來, 準備一口吞掉他們。
阿富汗人管這種殺人機器叫作 “撒旦的戰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