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
秦震瀾突然開口問周湄,“給我買衣服的錢從哪裡來?”
周湄一愣,隨即笑了起來,坦言道,“我賣了一方硯臺換的錢。”她反正也沒指望這些事情瞞著秦震瀾,而且剛才在商場裡碰上鬱以清的時候,她就猜測他已經知道了點什麼。
“賣了多少錢?”
“十八萬。不算多,不過這個價錢已經算是公道了。”周湄笑道。
她絲毫不覺得自己拿已故師父留下來的東西換錢,是多麼大逆不道的事情,尤其是這些錢還被她完全揮霍在了一個男人身上。外人看上去,她大概就是個被美色昏頭的傻子。可是她不在乎,她這一門從來修的都是順心意,大道三千,從來不是誰都能夠踏上的,也不是誰都能夠持之以恆的。
而不巧,她這一門裡,盡出些離經叛道之人。
十八萬嗎?秦震瀾輕輕的摩挲著自己的手指,如果他剛才沒有記錯的話,周湄單是給他刷卡就刷了十來萬吧?他不是沒有見過錢的人,十萬塊錢對於他來說真的不算什麼,可是再多的錢都不如這十萬塊錢來的讓他感覺有壓力。
十萬塊至於他多嗎?不多。可十萬塊至於周湄多嗎?大約是多的。因為她身上總共就只有這麼十八萬,而這十萬塊,已經佔了她手頭錢的一半還多。
秦震瀾一直都認為金錢的價值不在於數量的多寡,而在於這些錢佔金錢總數的比例。他有一個億,所以他拿出十萬塊來,不過就是九年一毛,好像擁有一百萬的人拿出一千塊,那些錢壓根就不被放在眼裡。可是,如果讓他拿出自己財富的一半,乃至一大半,全都投入在另一個人身上,卻並不能夠輕易做到。
而周湄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卻連眼睛都沒有炸一下,這樣的念頭讓他的心好像被什麼輕輕的啃齧一般,有種酥麻的快感正在蔓延。
他的沉默卻讓周湄誤會了,她停下來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握住他的手,認真地道,“秦震瀾你別生氣,我只是沒有想到我們會相逢的那麼早,我還太年輕,來不及去積攢潑天的財富供養你,我知道十幾萬對你來說可能真的不算什麼,可是我有在努力。你別不喜歡我。”
這個時候的周湄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揮霍”的行為帶給秦震瀾的震動,她只是對比前世秦震瀾對她的照顧,理所當然的想要回報給秦震瀾更多。比起前世秦震瀾花在她身上的錢,這一點真的不算什麼不是嗎?
可她未曾想過,那時候的秦震瀾,坐擁數個上市公司,手底下不知道掌控著多少不動產、股份、證券,誠然,他給了她很多,可是那些也遠遠不及他的百分之一。而周湄,她卻什麼都想要給秦震瀾,生怕給的不夠多,不夠讓這個男人心動。
秦震瀾盯著周湄的眼睛,很多人都覺得周湄的眼睛很深邃,可秦震瀾卻覺得她這雙眼睛澄澈透亮的宛如稚子,好像恨不得把整顆心兒都捧給他。
這樣簡單直白而濃烈的感情,縱觀秦震瀾二三十年的人生道路,都是不曾感受過的。
他這個人似乎生來就不被親人期待,母親不聞不問,像是很多上流的貴婦一樣,輾轉於每一個縱情歡樂的晚宴,名牌、珠寶才是她的鐘愛,父親偏心前妻留下來的兒子,從未想到過自己的三兒子,他的兩個大哥,那也真是恨不得弄死這個冒出來搶奪家產的同父異母的弟弟。
他不懂得那些父母親情,也曾嗤之以鼻,因為他是那個威震南方的秦震瀾,他銅皮鐵骨,鐵石心腸,刀槍不入,溫情於他,不過是雞肋而已。
可是,秦震瀾知道,今天過後,那個曾經的秦三爺將會一去不復返,取而代之的,則是那個懂得什麼叫溫暖的秦震瀾。
正所謂,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有些東西,總歸是不一樣了。
秦震瀾看著周湄的臉,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被融化了,原來這就是被人珍視的感覺,真是讓人嘗過了就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