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白很不自然地避開盧閱平灼熱的眼神,淡聲兒問句:“你腳好了?”
盧閱平扭了扭腳脖子:“也沒好全,但平地上走走問題不大。”
徐三多極不喜歡盧閱平用這種眼神瞧著自家女兒,嚴肅地插話道:“老三,人找好了沒?”
盧閱平用力吸口煙:“嗯,在市裡賓館住著,我沒把人往大院帶,怕出么蛾子。”
徐三多說:“這事你想得挺周到,畢竟是外省的人,人品怎麼樣咱也不清楚。第一次合作,是小心點好,老三你做得沒錯。”
盧閱平沒再接這話,走上前蹲在徐白跟前,拿起一根光禿禿地玉米棒子在手上掂量了好兩下道:“這幾天發生的事,師傅都跟我說了。小白兔,你把陸鯤給甩了?真事假事?”
話的後半句,盧閱平的語氣裡蘊含著明顯的笑意。
徐白暗吸一口冷氣,這幾天好不容易把心情調整了些,又因盧閱平忽然提起陸鯤的名字而一陣心崩肺裂。
她抬起頭,沒好氣兒地說:“甩了也輪不到你,想都別想。早點把心思給斷了,別擱我這兒浪費時間。”
說罷,她抱起裝有許多玉米粒的塑膠小盆轉身往屋裡走。
盧閱平的眼神追隨她很遠,直到徐白的影兒都瞧不見才把目光落向眼神不悅地徐三多。
這時,徐三多上前一步,在盧閱平的肩膀上拍打了兩下:“老三,等我們度過這次的難關,你要什麼我都能給你,除了我女兒。你明白嗎?”
徐三多原以為,盧閱平會像以往的任何一次似的乖乖聽話,當著他面表態不會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可這一回,盧閱平只是笑了笑,隨後拿掉徐三多肩頭的那隻手,下巴一傾,嘴唇在徐老耳邊一寸的位置停下,嗓音異常緩慢低啞地說:“那如果老三什麼都不稀罕,就想要你女兒呢?”
“連你都開始威脅我了?”徐三多咬了牙關,拳頭緊握。
盧閱平挺直背,手指捏住燃燒殆盡的菸屁股,將香菸頭扔在地上。
他沉聲道:“師傅,你真是一點幽默感都沒有。我是喜歡徐白沒錯,但在我金盆洗手安穩度日之前,我不會跟她在一起。但哪天塵埃落定,我,你,我們都能做個普通人的時候,我一定撒丫子追她,這事兒誰都攔不住!”
徐三多被這話驚了驚,再看盧閱平嘴角上揚的弧度裡,正浮現著一種貪婪的慾望。
“好了,這事先不提,眼下銷文物才是大事。吃完晚飯,你和那人約個時間,讓我瞧一瞧人。要是能順利出手那麼多東西,申叔就能做手術,咱們也能翻身了。”徐三多轉身時,滄桑地說:“進屋吧,準備吃晚飯。”
盧閱平沒急著跟上前,低頭凝一眼地上被掰去粒兒的玉米棒子,腳尖一抵,把幾根棒子踢到了花壇裡頭。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兩天沒刮的鬍渣,輕輕在掌心蹭幾蹭,望向了花壇後頭那面牆上的小窗戶。
那是大院一路的廚房,窗前被種了三年的梨子樹給擋著陽光。
可要是仔細瞧,樹葉與樹葉的縫隙中仍能看見徐白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
盧閱平用力吸口氣,好想現在就大聲喊出來:徐白,你不在的這些日子裡,三哥好想你,你知道嗎?
晚飯時,徐三多把手底下的小羅羅全支開,四方四正的木桌上就坐著他們三個人。
徐白用勺子挖了勺青豆玉米,輕聲說:“爸,如果這批文物順利出售,你還會留在河北嗎?”
徐三多看眼女兒:“為什麼問這個?”
徐白說:“我擔心你。”
雖說只有四個字,可徐三多卻是歡喜得很,他把燒雞的一條腿兒掰到徐白麵前說:“好孩子,爸不用你操心。倒是你,越長越瘦了,趕緊多吃點。”
徐白心裡頭疼極了,父親越是這樣,她的內心就越是爭鬥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