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想感謝我的人多了,我會稀罕你一句感謝的話?”丁烈彎腰,把酒杯輕輕放在了床頭。
他打個手勢,讓管家出去。
房間裡只剩下兩人的時候,丁烈坐在了床邊,長長地嘆息出聲:“從你離開盧閱平住處那天開始,我碰你一根汗毛了沒?”丁烈四處看看:“你看看。這樣的房子,這樣的生活,如果不是因為我,你這輩子都可能體驗不到。”
李春香內心的諸多情緒壓抑了許久,聽到丁烈自以為是的話,她頓時揪住他的襯衫,像個瘋子似的嘶吼:“你以為你自己是誰?上帝嗎?”李春香用力拍打了幾下自己的大腿:“這兩根腿棒子又沒安你身上!還有我肚裡的小崽子,是生是留跟你又有什麼關係?你不是多事是什麼?”
丁烈盯了李春香好一會,嚴肅地問:“女人一旦失去愛情,是不是就會徹底絕望?”
李春香將身子一傾,悶騰騰捶打著自己的胸口:“什麼絕望不絕望,我現在就是心裡頭難受,難受到憋得慌!憑啥呀?我給閱平當牛做馬,洗衣做飯伺候他,現在還要給他老盧家傳宗接代,可他心裡頭想的卻是別人的老婆。你告訴我,他憑啥?你又憑啥?你們都來欺負我,你們就會欺負老實人!老天爺遲早收了你們這種人!”
李春香又開始流淚了。
丁烈瞧著她的淚水,眼前有些恍惚。
如果她的面板再白一點,如果頭髮再光亮一點,如果穿著的是那些透明的衣櫥櫃裡一件件設計獨特有型的衣服,而不是身上的菜市場大媽款式,如果她的微小動作能得體一些,如果她的談吐不那麼粗俗,如果她是個自信的姑娘……
如果……呵……哪有那麼多如果……
此時丁烈眼裡看見的哪裡還是李春香,而是在自己青澀懵懂還是個男孩時那個滿腹才華的女朋友。
眼睛一陣酸澀,他摘下眼睛揉了揉睛明穴,把那份酸澀逼退才又重新架上眼鏡。
李春香的哭聲嗚嗚咽咽。
對於丁烈而言,這世上沒有什麼比女人的眼淚更令人心煩的了。
他回過神來,站起身,低聲說句:“讓你走是不可能的。但如果你確實很想念你的父母,我可以一起接過來。你吃什麼,他們就吃什麼。你住什麼規格的房間,他們就住一樣規格的。”
丁烈的這句話語氣儒雅,可對於李春香而言是極有殺傷力的,她的哭聲噶然而止,一把拽住丁烈微卷襯衫的胳膊:“不行!”
李春香自己都成天活在惶恐之中,怎麼能讓丁烈這麼幹。
丁烈低下頭,瞧眼李春香粗糙的那隻手。
因為常年泡在生意場上的關係,令衣著整潔也漸漸變成了他的習慣。他並不喜歡別人弄髒他的衣物,而她的手那天摸完大樹後仍未清洗,混著汗液的手瞬間就讓他雪白的襯衫有些髒兮兮。
他壓抑著怒火,繼續斯文地問:“為什麼不行?”
李春香慢慢鬆開了手,低頭說:“別動我家人。以後,我不跑就是了。以後,我還給你做飯。”
聽到這句話的丁烈,一時有些哭笑不得。
如同上次隨口而出的那句‘我養你’一樣,顯然這個女人又一次誤解了他的本意。
他並不是拿她父母的安全來威脅她,他也並不想要任何一個老實人的命。
哎,不重要了。
一聲深沉而又無奈的嘆息聲過後,丁烈對她說:“你好好休息。”
離開李春香的房間後,他一人躲進了書房。
悶頭抽上好倆根菸後,他從書房的保險櫃裡取出了一本筆記本。
上面記錄了這些年徐三多讓它銷的每一件文物的流向。
這六年時間,徐三多一共盜掘老墓七座,出手的文物大大小小總共四百多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