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月,你簡直就是個不識好歹的毒胚子。”
她扔下這話,便踩著尖細的高跟鞋昂首走了,保持著在月白麵前一貫的優越感。
高跟鞋敲打著青石地板的聲音依稀遠去,月白隱忍著心裡鬱結著的那口氣,低眸看了看蘇靳源墓碑上的那張黑白照片。
面目溫和的人仍舊那樣淺笑著看她,滿眼的寵溺彷彿在說:“乖,過來摸摸頭。”
那一瞬間,她的眼淚便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有些負氣的將手裡的玫瑰往他碑前一放,在柏晴那一束潔白的菊花前格外扎眼。
“本來都想好的,這次來看你肯定不哭的,都怪那個女人。”
說罷她噘著嘴,看著照片中那個總是縱容著她的男人道:“你以後不要見她了好不好。活著她跟我搶,死了她還想跟我搶,你說你怎麼那麼搶手呢!”
天上飄下一細細的雨絲,一點點浸在那張黑白照片上,月白抬手細細的擦拭著,就像是摸著他的臉,一個立體的,有溫度的,會笑的臉。
一條光潔的腿抵在墓前冰冷潮溼的草地上,恍若未覺。
她說:“今年拍了部電影,泡在海里拍的,我本來想著你若是想我的話就把我帶走吧,可是我不但沒見到你,還拿了個影后,看來你一點都不想我。”
她還說:“那天晚上我喝多了酒,晚上做夢就夢到你了,我知道你還是捨不得我,你在夢裡親我,抱我,身體是暖的,聲音也是暖的,就像真的一樣,不過後來我醒了,發現……”
發現那個男人不是你這句話終究沒有說出口,她撓了撓耳朵,頗有些窘迫的說:“我向來荒唐,反正你也不會怪我的,對吧!”
(蘇靳源……)
天上的雨絲漸密,時溫恆嘴裡銜著煙,一雙散淡的眼睛看著墓碑上的照片出神。
這照片還是我們當年剛進國家隊的時候拍的吧,真好,你眉目清俊,還是少年模樣,而我現在,已經沒有半點當初的風采。
不過我知道,縱然如此,你也不想把生命永遠的停留在這樣的年紀。
時溫恆永遠也忘不了康宸最後在電話裡跟他說的那句話。
“兄弟,我知道你心裡不痛快,是我對不住你,你去海上散散心吧,我已經和方隊說了,上海的培訓我替你去。”
這是他們倆之間最後的對話,還是在電話裡,時溫恆只記得他當時就淡淡的回了句:“不關你的事兒!”便結束通話了電話。
當天下午,便聽到了青島到上海的蘇嘉杭高速路段發生連環車禍,而康宸這一去就再也沒能回來。
本來,坐上那輛車,走上那段路的人是他,回不來的人也應該是他。
時溫恆的眼神陰沉如暮色,稜角分明的輪廓顯得人愈發冷峻。
細密的雨絲沾在他的髮間,更加寒氣逼人。
只有他手裡的閃爍著的菸草,氤氳著細微的熱氣,他就這樣靜靜的坐了會兒,直到墓前的那顆煙燃燒殆盡。
他看著地上那束沾染著水氣更顯鮮嫩的白菊,黯啞著嗓音終於開口道:“哥們這次來還給你買了束花,偷著樂吧,幾百年難得一回呢!”
他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潮氣,最後看了照片上的人一眼,抬腿便走了。
這雨眼看著要下大了,那個還露著胳膊腿的女人也不知道凍死了沒。
月白紅著一雙眼睛頂著雨絲走出來時,就看見他站在一顆巨大的古柏樹下,修長挺拔的身影和身後的古柏樹如出一轍,沉鬱深刻的五官在氤氳著的雨氣裡讓人莫名踏實。
“你等我?”
她抽了抽鼻子,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