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突圍英雄’?”傷員問。
“是的!”舒爾卡回答:“他們是這麼稱我的,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要勇敢面對,不是嗎?這是另一場戰爭,同志!你和傷痛之間的戰爭!”
傷員點了點頭,然後接過沃特加一仰頭,就“咕咚咕咚”的將半瓶酒喝了下去。
接著傷員將酒瓶往旁邊一甩,叫道:“來吧,我準備好了!”
護士給傷員遞上了一個毛巾,傷員接過塞在嘴裡咬住。
這時舒爾卡看到一件令他恐怖的事,阿納託利醫生拿出一把小鋸子,然後對準了傷員的大腿……
嘶心裂肺的慘叫、流淌的鮮血、痛苦的淚水。
舒爾卡死死的壓住傷員的腰部,感受到他應該劇痛而發出的顫慄,還有另一端鋸子鋸到骨頭時發出的令人骨頭髮癢的“剋剋”聲……結果傷員因為嘴裡塞著毛巾沒叫出來,舒爾卡倒是幫他叫出來了。
這種叫喊是不自覺的,情不自禁的,就像那把鋸是鋸在自己身上而不是傷員身上一樣。
然後,不知過了多久,阿納託利終於取下了傷員的腿然後為他進一步處理傷口。
這種恐怖與戰場上面對生死的情況不太一樣……在戰場上往往會想著殺死敵人想著保住性命所以忽略了其它東西,而且戰場上這種慘狀往往是瞬間發生並很快就結束,比如一發炮彈、幾發子彈。
如果用吃黃連來比喻的話,戰場就是瞬間把黃連吞下,而醫院裡的截肢……則是含著黃連,感受著它慢慢在嘴裡融化,苦味漸漸散開、擴散,然後侵蝕著每一個味蕾卻無法迴避。
“你可以離開了,舒爾卡同志!”阿納託利說。
因為此時傷員已經因為疼痛而陷入休克。
舒爾卡點了點頭,走出手術室,感覺整個世界都有些不同了。
一陣涼風吹來,舒爾卡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虛汗。
“舒爾卡同志!”這時安德留莎趕了過來,她發現舒爾卡身上的血漬,又看了看手術室,似乎明白了什麼。
“我們該回去了!”安德留莎眼裡帶著些不滿:“阿納託利醫生不該讓你做這個!”
“不,安德留莎同志!”舒爾卡說:“阿納託利是對的,我應該這麼做!”
回到病房,安德留莎首先是解開紗布給舒爾卡檢查了下傷口,因為剛才用力所以傷口重新裂開。
安德留莎沒說什麼,只是靜靜的給舒爾卡清洗然後重新包紮。
不一會兒阿納託利醫生來了,他對舒爾卡揚了揚頭,問:“怎麼樣?沒什麼問題吧!”
“我很好,醫生!”舒爾卡有些尷尬:“剛才,讓你笑話了……”
“不,你做得很好!”阿納託利回答:“尤其是你說服他的那一段,讓我感覺到你們的勇氣……事實上,是所有人!我是說,就在剛才,協助我的護士還說了一句話!”
頓了下,阿納託利醫生從兜裡抽出一根菸給舒爾卡遞上,同時也給自己點燃了,然後接著說道:“知道她說什麼嗎?她說,直到今天,才知道前線士兵們與敵人作戰的勇氣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