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掙扎著,猛一轉頭,藉著皎潔的月色,瞥到了一眼歹徒的模樣。
頃刻,他就放棄了掙扎。
人只有在極度震驚或者遇到無法理解的現象時,才會忘記警惕。
林牧此時已經分不清自己是處於什麼狀況,因為眼前這張臉,雖然只看到了一眼,對方就把他的臉使勁兒往地板上摁,但是林牧到底是看見了。
該如何形容呢,用地獄男爵四個字似乎還不足以說明完全。
完全看不到表層的面板,只能見到暗紅色的肉,與其說是臉,不如說是一堆帶著鮮血的靡肉聚合物,已經完全看不出本來的臉是什麼,甚至五官都顯得十分可怖。
“可怕嗎?”
嘶啞的聲音驀然響起,彷彿能帶出一股炙熱的煙塵。
林牧一下就停止了掙扎,這個人毫無疑問被火燒過,而且連聲帶都燒燬了,辨不出本來的聲音是什麼。
但是在這一瞬間,他的心臟彷彿被什麼緊緊攥住,異常疼痛起來。
他沒回答,不過鉗制住他的人卻鬆手了。
林牧往前踉蹌了兩步,才回過身站穩。
夜風好像吹得更大了一些,隨著紗簾高高被吹起,月光傾瀉而進。
在月輝中,面前這個站在黑暗中的身影,一點一點地亮起來,如同剛從地獄中爬上來的鬼一般,觸目驚心。
這就是獨立生活後的林牧,第一次遇見死裡逃生父親的情景,他一輩子也無法忘記那張臉。
雖然後來他的父親做了全身的整形手術,但是右腿因為無法修復的傷害在幾年後徹底無法行走,只能藉助柺杖。
這也是為什麼林牧對他父親言聽計從的原因之一,誰也無法阻擋來自地獄惡鬼的報復。
每次看著他滄桑的背影,林牧心中總有一股無法言說的痛楚。
是多麼強烈的執念才能讓他在如此惡劣的身體狀況下硬挺過來,重新披上人皮混跡人群中。
從那一天起,林牧就對自己發誓,無論未來會如何,他都會竭力幫助父親完成想做的事情。也是在那一天,這位對世界充滿了憤怒的父親在林牧心中種下了復仇的種子。
他讓他進入林家,像螞蟥一樣,慢慢吸附住這條巨蟲,一點一點,將它的血抽光。
一邊暗中訓練林牧,讓他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強者。
林牧能有今天,和林家確實沒有太大的關係。
林家對他來說,也只是他的少年期裡,一個可以停留的地方而已。
因為父親的復仇名單裡,第一個就是林家,為了避免產生不必要的感情,林牧在林家一直表現得不被看好,甚至是被排斥。
壓抑的情感在負面壓力的雙重碾壓中,開始發酵和昇華,變成一種濃烈的毒藥,能頃刻置人於死地。
然而在林牧周身被黑霧繚繞的時候,向他伸出手的卻是林宇。
這件事情,林牧一直都沒和自己的父親說過,他也不能說。
近乎偏執的父親,這十年來已經完全將他當做復仇的工具,他也從來沒有違抗過他的命令。
但是在最重要的節骨眼,卻出現了偏差。
因為他愛上了林家的一個小丫頭,他從來沒想到,這種爛俗的情節會發生在他自己身上。
一開始的接觸並不深,他只是想無風無浪地過去。
可是沒想到,林靜好會主動靠近他,吸引他,直至讓他完全陷落
然而從一開始,他就知道,一切都不會有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