籃子有些沉,一路上左手換右手,手臂都酸了,好不容易才到。
石老太正在抽黃瓜架子,見到柳清妍,停下手中的活從菜地出來,眉開眼笑地道:“丫頭,今日怎麼有空來瞧婆婆我了。”
柳清妍將籃子放在院內的石桌上,笑道:“石婆婆,明日過節呢,祖母讓我送些過節的東西來。”
石老太瞧一眼籃子,驚訝道:“喲,拿這麼多東西過來,改日我可得親自上門謝謝你祖母才成。”
柳清妍上前挽住石老太的手,親熱地道:“那你可得快些去,我祖母也是日日盼著你去跟她說話呢。”
“好,等過完中秋節就去。”說到此,石老太的神色漸漸暗了下去,嘆口氣接著道:“兒子我是不指望他來陪我過節的,也不知道我那孫兒會不會回來。”
提到石磊,柳清妍的心緊縮了一下,不禁問道:“石婆婆,石磊他一直沒回來瞧你嗎?”
“自他上次走後,一直沒回來過呢。”
有了喜歡的姑娘就把祖母忘了,不孝的傢伙。
柳清妍心裡忿忿不平,一抬頭瞧見棗樹上大棗已經成熟,便轉移話題道:“石婆婆,棗兒熟了呢。”
石老太瞧了一眼棗,笑了,“是熟了,能吃了呢,咱們打一些下來,一會你帶回去給你祖母嚐嚐。”
於是,一老一少開始打棗。
石磊從城裡回白水村來陪祖母過節,在院門口瞧見祖母正舉著一根長長的竹竿用力敲打著樹上的棗。棗和樹葉從枝頭脫離出來簌簌往下落,樹下一位笑容明妍的少女蹲在地上撿棗。陽光落在少女白皙的面容上,染上柔和的暖意,蝶狀的眼睫下,那片眸光清澈純淨如山澗泉水跳動。
兩人不時發出的朗朗笑聲,顯得歲月安寧又美好。
望著少女鮮活的笑顏,石磊心軟得像一泓秋水,立在院門口,不忍去破壞這一刻的安謐。
石老太瞥見了院門口的人,立即放下了竹竿,歡天喜地的跑過去拉住石磊道:“還是我的孫兒孝順,總算沒有忘記祖母,曉得來陪祖母過節,你那個父親我是指望不上的了。”隨即退開兩步上下打量了石磊一番,道:“嗯,黑了些,但還是一樣的俊。”
石磊牽著馬往裡走,回答道:“父親接了趟鏢出遠門去了,還沒回來呢。”隨後揚起唇角對柳清妍道:“小辣椒,我走了這麼久,你怎地還是沒長高。”
石老太見狀,很有眼力見的進屋裡去了。
長你個大頭鬼,你以為我是豬啊,才兩個多月能長多少。再說我有沒有長高,跟你有關係麼?
柳清妍抬頭清清冷冷地望了石磊一眼,低頭繼續撿棗。
石磊被這沒來由的冷眼望得不明就裡,這小丫頭怎麼了?自己並沒有得罪她呀?為何態度轉變如此之大?
怔然了半響,又想了想,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將馬兒栓到棗樹上,然後蹲下伸手想去揉柳清妍的髮髻。
柳清妍側頭避了開去,扯起嘴角露一口白牙,拋給他一個僵硬的假笑,繼而低頭加快了撿棗的速度。
寒涼的眼神,在兩人之間築起了一道無形之牆,明明是面對面,卻仿若隔著萬水千山,亙地洪荒。
石磊的手僵在半空,心裡不是個滋味,臉色更是“噔噔噔”一順兒垮了下來,眼裡流淌的星光轟然碎裂。
柳清妍將掉落地上的棗全數撿進籃子,起身往屋裡喊道:“石婆婆,家裡還有事,我先回去啦,改日再來看你。”
不等話落,挽起籃子就往外走去,瞧也不瞧那臉色十分難看的石磊。
石老太慌忙從屋裡追了出來,“怎麼就走了,再玩一會呀。”
“下次再來玩。”
石老太望著那頭也不回的背影心生疑惑,將目光轉向石磊,問道:“怎麼回事?”
“我哪裡曉得。”石磊委屈巴巴地道。
石老太見他神色悽悽,輕言哄道:“莫急,莫急,待過了明日,我去替你打探打探。”
一路上,柳清妍神思恍惚,有人跟她說話,也只是“嗯嗯“應著,懨懨地集中不了精神。
回到家,將棗兒洗了端去堂屋裡給家人吃,明明很甜的棗兒硬是吃出了苦澀味來。
如同急風驟雨過淺塘泛起的層層漣漪,終於在傍晚時分平靜了下來。
中秋佳節,人月兩圓,學堂裡自然也是要放假一日的。傍晚時分,柳博文父子二人由學堂回家,帶回了一個振奮人心的好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