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的目錄,是文明的力量體系與框架。
書的頁碼,是文明的當前年代。
書的字數,是文明的壽長。
當書頁翻到了最後一頁,文明就毀滅了。
除非摘抄到另一本書(星球集體遷徙到另一個星球,產生支離破碎的融合),或者把別書的書頁拿過來(掠奪其他星球發生的事和人,摘抄到自己星球),或者套上新的書殼(建立星球屏障,類似三維度體系或理想國)。
凡是書籍的特性,羅瓦莎都會擁有。
——那麼,【伏筆】呢?
如果在這些“書頁”上,留下一些可被觀測的伏筆,它會產生什麼影響?
蘇明安回看羅瓦莎的劇憶鏡片時,就發現這個故事裡,經常會有一些支離破碎的段落,例如上下毫無關聯的一些句子、一些難以解釋的開頭與尾段、一些高深莫測的引用。他一直認為,這是世界樹潤色的產物,純粹為了秀文采,沒有什麼意義。
但在一個“書寫即存在,言靈即發生”的世界裡,文字怎麼能被忽略?
特別是指向模糊、單獨成段、又被收錄進“時空記錄體”的文字,如果位格與作用不強大,它們憑什麼會被永久收錄進來?
就在剛剛,蘇明安聽到了一個經過模糊的聲音:
“……去看看第1241塊劇憶鏡片吧,那裡有留給你的【伏筆】。”
……
蘇明安聽說,水母是一種在大自然中弱小又脆弱的生物。
任何捕食者都能輕而易舉地將它們吞入腹中。
但它們有一個特性。
——一些水母的刺細胞中包含毒素,在受到威脅時,水母可以控制這些細胞,透過“自吞毒液”的方式,抵禦兇殘的捕食者。
蘇明安根據這種特性,聯想了許多。
他猜想,初期的司鵲為了挾持眾皇者建造伊甸園,在被分食的同時,司鵲不可能把希望都寄託於眾皇者的善意。畢竟,皇者們隨時可能脫離司鵲的意識指引。唯有實實在在的生命威脅,才能挾制住這些不可一世的皇者們。
但一隻喜鵲,要如何威脅到這些皇者們?
若要以小勝大,以弱搏強,從古至今最好的辦法——是毒。
這種手段陰損、奸詐、狡猾、上不得檯面,放在史書裡都會被人怒斥狠毒。
然而,弱小者從不在意這些虛名,倘若成為卑劣者方可達成目標,那便盡情成為最卑劣之人吧。
弱小者們深知,想讓一個人主動吞下毒藥,幾乎不可能。但如果讓一個人吞下美食卻很輕鬆。故而,如果把毒藥放入美食中……
即使是水母,也可毒殺強敵。
即使是喜鵲,也可指引眾皇。
即使是人類……
黑髮青年彎了彎滿是血跡的眼瞳,蒼白如紙的臉上綻放笑容。
滿是鮮紅花朵的手爪緊緊勒住敵人的脊背,牢牢卡死在敵人的肋骨,甚至能清晰感觸到堅硬的觸感。
他的神情望不見半點悲慼,彷彿悲傷與遺憾都被無形抹去:
“……你喜歡我這盤帶毒的‘最後的晚餐’嗎?喀塔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