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秦家的內宅中,幾名年輕的女子聚坐在一塊兒,香風嫋嫋,談笑晏晏。
“高家公子做了灑金箋,倒是別出心裁。”一口柔糯帶著吳地特有的嬌軟口音的少女眉目如詩,正是秦簡的親姐姐,江南秦家的大小姐秦嫿。
高靜雯頓時與有榮焉:“我大哥自小就跟隨祖父在作坊勤學苦練。那等不學無術之人,如何能與他相比?”
另一名瓜子臉兒,雙眸黑漆漆靈動可愛,俏美如枝頭青雀的女子名程雪菡,是京城世族程家的寶貝閨女,程雪楓的妹子程雪菡。她側著腦袋笑道:“練家那位在園子裡刻雕版?高姐姐,什麼是雕版啊?”
高靜雯得程家小姐問話,受寵若驚,忙殷情的解釋道:“咱們看的書,書上印的字和畫,都是事先用木板雕好後再印在紙上的。這個就叫作雕版。”
雪菡點頭道:“原來如此。也不知這位練家的公子刻了些什麼?”
秦嫿念及白棠與弟弟的合作,對此人興趣頗濃。微笑道:“有趣。他既然敢當眾雕刻,功夫必定不差。”
高靜雯即不能直接反駁秦家大小姐的話,也不好直言白棠那些不上臺面的事,只好扯了扯嘴角勉強一笑。
“大小姐——”一名婢女面帶異色的蓮步疾走進屋內,輕輕喘了口氣,又咽了口水,才道:“小姐,練白棠,練白棠他——”
秦嫿挑眉問:“他怎麼了?”
婢女圓圓的杏眼中滿是驚詫和興奮:“他、他在薛濤箋上印了一幅畫!”
“畫?”秦嫿驚笑反問:“箋紙上印畫?怎麼印?”突然省悟,“雕版?!”
高靜雯目瞪口呆:什麼情況?
花園內,在練白棠當場雕版已是技驚四座。當他用鮮紅的硃砂刷染雕版,高家老頭兒直接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練白堂想做什麼——他已經預料到了將會發生的事情,但驚震之下,頭腦一片混亂,竟突然成了空白,什麼都想不起。
箋紙雖然色彩豐富,卻從不曾有過彩印哪!
箋紙覆上雕版時,四下譁然,白棠恍若不聞,棉布製成的按墊速度飛快的在紙背上重按輕刷。須臾,他提起紙,粉紅底色的箋紙右側赫然印上了一小片鮮紅的竹畫。
驚聲忽滅,幾息之後,園內炸似的響起一片驚嘖讚歎!
這就象是一輩子活在黑白世界裡的人,突然撞進了彩色的空間,其衝擊與震驚可想而知!
練老爺子笑得眼睛也瞧不見了:“妙!花箋雖自古有之,但自薛濤起,方由盛轉精。她製成十色花箋,備受文人墨客推崇。但在詩箋上印彩畫,令箋紙再增雅色,卻是白棠的好心思啊!”
他的目光牢牢鎖在那方不過巴掌大小的雕版上,眼中精光熠熠:好畫、好雕工!練白棠這臭小子,到底什麼時候學得這一手本事?!
練紹榮的驚喜至極:贏了,贏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興奮的叫道:“父親!今後書中的畫頁,豈不是亦可以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