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百良臉色也陰沉沉的,然後說:“剛才在床上,你慌什麼?你那裙子上全是菸酒味,你敢說他沒挨著你靠著你?”
“是我要去找他嗎?你非要拿這些事來擠兌我?你派了張柔去監視還不夠?你對我到底有沒有一點點信任?!”我一句接一句的反問,語氣越來越重,張百良的臉色也在我的質問下漸漸緩和,最後有些愧疚的要上前來抱我,我掙了幾下沒掙開。
他說:“阿青,你不知道,我就怕你不要我。”
我心裡一動,那種軟熱的情緒又在心頭輕輕的涮過,我止住掙扎,張百良放鬆了一點,彎著腰拿臉貼著我的臉,柔柔的蹭了蹭。
我輕聲說:“良哥,你別再疑心我了好嗎?我真的好累。”
張百良低低的說了聲對不起,就那麼抱著我坐了一會。
婆婆忽然在外頭敲門:“阿青啊,百良,是媽啊。切了盤西瓜,你們嚐點嗎?”
我起身,一邊說:“你媽還真怕我把你給吃了,一點動靜就要來瞧瞧。”
張百良拉住我,不讓我起來:“就你心思多,”又對著門外說,“媽,門沒鎖,進來吧。”
婆婆開了個門縫,看我倆沒什麼事,顯得很高興。不過還是找了個藉口叫張百良出去,把他給說了一頓。
張百良回房後給我訴苦:“看吧看吧,都向著你。明明是你兇我,我媽還要說我一頓。”
我笑了笑,懶得說話。
經歷了這麼些事,我也看通透了,不管他們娘倆心裡想什麼,說了什麼,只要表面上還做戲給我看,我就退一步海闊天空吧。外婆其實說的對,忍忍就過去了。
外人都說,論身家相貌、張百良娶了我,都算我討著了便宜。
外人也說,方家那丫頭,雖說沒爹沒孃,好在性子實誠能吃苦耐勞。
我吃苦耐勞的那十幾年裡,張百良在上高中上大學。他比我大了五歲,每年暑假回來給我小舅舅輔導功課。
那會我就在後院裡滿臉泥灰的鋤草種菜。
我在菜園裡一抬頭,就能從小舅舅房間後面的窗子,看到他教小舅舅念英語,講數學題。那會的張百良簡直是我心中的神。用小文藝的話說,張百良是全村的榜樣,樣樣出色,走路都發著光的大哥哥。
可能中途輟學的緣故,後來我總會夢見自己還在上學,
馬上要考試了,找不著教科書,找不著資料,我急得渾身都冒出汗來。在夢裡,總是那個窗子裡坐著的張百良給我送書過來,教我答題。
相親那天,我一看到是張百良,就愣住了。因為他實在沒有什麼變化,畢竟我最後一次見他,他已經二十一歲,相貌長成了。
那天相親是在飯店,我進去的時候,張百良略低著頭看著桌面,好像在想些什麼。聽到媒人在一旁提醒才猛然抬起頭,搓著手站起來,對我露出一臉笑容:“青丫頭,你不記得我了?我小時候還給你小舅舅輔導過功課呀。”
張百良當時的笑容其實有些僵硬,我只以為是天氣冷。加上媒人又笑嘻嘻的添了一句,這看不就是緣分呀!所以我也很快笑呵呵的接話說:“良哥,我怎麼會不記得你了呀。”
正午的陽光透過落地窗,暖烘烘的照在身上。張百良眉清目秀,一副成功人士模樣,卻眼巴巴的看著我,給我一種自己是被追求的公主的優越感。
坐檯的時候,多少人對我有過意圖,包括傅延開。儘管我年輕漂亮,他們看我的眼神,都是看一件好看又實惠的物品。張百良不是,他巴巴的等著我答覆他。
也不知怎的,原本對相親膩歪反感的我,就鬼使神差的答應下來交往。
小時候,我就覺得張百良的眼睛總是盯著我上上下下看,他又對我笑眯眯的,我直到幾年前踏足那個圈子,才知道那種眼神笑意裡隱含著青春期的躁動。
所以後來張百良說他小時候就中意我的時候,我也沒有吃驚。只是我一直也不知道,那時候土裡土氣整天汗流浹背的自己,怎麼就被張百良給看上了。
到很久以後,許多事都水落石出,我再回想起這一幕,才明白當時張百良表現的種種,都隱含著另一種我不知道的含義。
可是我那時,我雖留意了,卻是想不到的。
也像是要圓自己兒時的一個夢,外婆遮遮掩掩的告訴我要瞞著以前的事,我也沒有反駁。
那晚之後,我和張百良再也沒有提過傅延開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