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對身邊的幕僚盧策使了個眼色。
盧師爺便一臉溫和地來到趙以孚身邊道:“趙生,我知你心裡是有委屈的,只是有委屈說出來便是,為何動輒便要說捨棄功名之類的話呢?”
趙以孚看向盧策,隨後以一種平靜而有力量的聲音道:“盧先生,您也是讀書人,當知道我輩讀書人最受不得這種氣了。”
“若是這功名在身尚且要受此等閒氣,倒不如舍了功名來得痛快。”
嗯,他舍了功名就可以快意恩仇了,是痛快的。
許知州還在那煩惱生氣,殊不知自己已經在鬼門關前繞行一週。
盧師爺聽了倒是頗有種同理心,在他看來張捕頭那種人何必在意,沒出人命,捕快們看起來也沒什麼外傷,何必為此興師動眾呢?
這豈不是平白落了讀書人的體面,讓那些目不識丁的百姓看去笑話。
在今天這件事情上,盧師爺的立場可以說是全站趙以孚這邊,他看重的是讀書人的特權不能被動搖。
片刻之後,側門處有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傳來。
就見一中年儒生面如冠玉美髯長鬚,好一個玉樹臨風的美中年。
那儒生也不穿官袍,甚至手中還拿著一卷書冊,一副被打擾了的不快神色。
“周教授,你來了?”許知州很是客氣。
但周肅卻並不領情,他冷哼一聲道:“究竟什麼事,要擾我做學問?”
許知州一下子把話頭給吞了,因為他忽然意識到這位學政官平日裡可不會給人面子。
許知州現在反倒有些惱盧策了,何苦把這位爺給請過來?
於是他直接看向盧策道:“盧主簿,你來說與周教授聽。”
盧策聞言稍稍一頓,卻並不意外的樣子。
他起身對周肅一揖道:“學生盧策,見過周師。”
周肅道:“我記得你,甲子年的舉人,不過那時我還不在這墨州做學政。”
盧策恭敬地道:“是,周師那時在墨陰縣,曾經指點過學生的童子試。”
周肅點點頭道:“你潛力不錯,怎的沒繼續參加科舉反而當了這麼個芝麻綠豆大的受氣包主簿師爺?”
失望之意溢於言表。
大徐科舉,中舉就可以當官,但往往只能當些小官,要很幸運才能有機會從縣令做起。而一旦選擇當官,那麼也就失去了繼續科舉的機會。
盧策立刻羞赧地低下頭說:“學生慚愧,讓先生失望了。”
一時間竟然都忘了說明今日之事。
這周肅果真不凡,一出場就霸住了全場的大勢,不愧是大徐富有文名的學政教授。
而現在,這位周學政的目光已經移到了趙以孚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