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嫗的兒子,不知何故撞破了李家父女之間的事情,李家父女為了事情不被暴露出氣,害死了人滅口,然後還不讓老嫗將屍體帶走。
想必老嫗的兒子生前,在撞破了李家父女之事後,曾經有意或者無意想老嫗提起,如今人一死,老嫗再將事情前後聯絡,也就猜出了大概。
她自然不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枉死,可一個無依無靠的孤老婆子又能做什麼。弄不好在李府門前求了幾日,才將兒子的屍體求了回來。
至於其中究竟是李家父女突然良心發現,還是藉著屍體之事威脅了老嫗,因為老嫗的指控當中並未提起,沈衣雪也就無從猜測。
不過,誰肯讓自己的親人死得如此不明不白,而這老嫗和李府之間的事情卻又沒有驚動官府的跡象,想必是後者居多,說不定就是李家父女,拿著老嫗兒子的屍體要挾,不讓老嫗告官。
甚至,有可能今日那送葬隊伍和棺材都是李府準備的,目的就是要堵住這老嫗的嘴。
只是不知出於何種原因,在送葬的隊伍歸來之後,李府的人卻又將老嫗的孫子給搶了來沒有讓其回到老嫗身邊。
死了兒子,孫子就成了唯一的希望,老嫗就是再懦弱,事情到了這一步也不肯再息事寧人,這才三更半夜地闖到李府來要人。
當然,這一切都從老嫗時而哭泣,時而怒罵的言語當中推斷出來的,具體的經過和細節如何,卻是不得而知。
沈衣雪能夠推測出來,歷劫自然也能猜到,再想到沈衣雪經常說的,她也是六界蒼生之一。再看著老嫗一家,其實又何嘗不是?
想到此處,心中對於那老嫗一家的遭遇,也不禁生出一絲憐憫之意來,因此對於沈衣雪暗中出手相助的舉動,也就裝作沒有看到,只要不是太過驚世駭俗,也就由著她去了。
那老嫗一路哭訴,在偌大的李府東闖西闖,幾乎是逢門就推,推不動就踹,除了驚動一些護院家丁,丫鬟僕婦之類,卻是根本就沒有找到正主!
——這樣的時辰,這樣的天氣,誰能想到這家的主人,會跑到後花園的涼亭中去幕天席地地成就好事?
老嫗到底是人老體衰,全憑著沈衣雪暗中相助,再加上心中的一股悲憤之氣在支撐,時間一長,氣勢逐漸弱下來,也就開始覺出疲憊來。
而一直躲在暗處的沈衣雪,也在猶豫著,要不要現身告訴老嫗那李家父女此刻的位置,或者直接去將涼亭中的一對父女給五花大綁過來,直接逼問老嫗孫子的下落。
她只是稍一猶豫的時間,就聽後花園的方向,傳來一聲稚嫩,淒厲卻又充滿恐懼的尖叫:“救——”
只有一個字,聲音就戛然而止,讓人也不知道那個聲音就竟是在叫“舅舅”,還是“救命”。
而那神情已經開始萎頓下去的老嫗卻是如同觸電一般,身子一陣,一雙紅腫昏花的眼睛都在一瞬間明亮了起來!
她自己孫子的聲音,她是再熟悉不過了。
哪怕是這聲音因為恐懼而變了形,哪怕只有一個字,她也能斷定,那個聲音,是她的孫子發出來的!
老嫗幾乎是立刻就認準了方向,也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就如同一隻看到獵物的獅子,聞到血腥的猛虎一般,朝著後花園的方向,跌跌撞撞,連滾帶爬地就衝了過去!
沈衣雪和歷劫也是一愣,幾乎是下意識地朝著後花園的方向看了過去。
他們和粉蝶兒可是剛剛從後花園出來,也只看到了李家父女兩個人,這個孩童的尖叫又是從何處而來?
而一直跟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粉蝶兒,在 聽到那淒厲尖銳的聲音之後,也是腳步一頓,整個人的臉色瞬間就變得無比蒼白,連夜色都掩映不住他全身驟然散發出來的恐懼!
他在恐懼什麼?
沈衣雪心中的疑惑也只是一閃而逝,就再次被那悲苦憤怒的老嫗吸引了注意力。既然那老嫗認定了聲音的主人是她的孫子,而那聲音又是分外地痛苦恐懼,自然是救人要緊。
沈衣雪再也顧不得隱藏行跡,甚至顧不得同歷劫和粉蝶兒打招呼,身子在屋脊上一頓,整個人就如同一道柔和的白光,卻是連夜色都無法掩映,再次朝著李府的後花園而去!
歷劫轉頭看了一直跟在後面的粉蝶兒一眼,也連忙追著沈衣雪而去,剩下粉蝶兒一個人呆愣在原地,糾結猶豫了片刻,一咬牙,再次跟隨著歷劫和沈衣雪的腳步而去。
那稚嫩的聲音驟然而起,卻又戛然而止,驚動了老嫗,也驚動了暗處的沈衣雪,歷劫和粉蝶兒,然而李府當中的家丁,護院,丫鬟,僕婦卻好像是習以為常,竟是絲毫的反應都沒有。
不敢踏進中門的,依舊在前院徘徊;中院和後院的丫鬟僕婦,一路追趕攔截那老嫗,卻也在離後花園十幾步的地方,就遠遠地停下,任由著那老嫗衝進去,不再前進半步。
李府的後花園,是所有李府中人的禁地,沒有李大老爺和李家小姐的允許,誰都不準越雷池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