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夏郎君是你救命恩人,你不得無禮。”曹姝璃微微欠身,微帶歉意,“三郎疏於管教,言語唐突,望郎君不要見怪才好。”
曹姝璃不敢隨意稱呼夏祥為夏大郎,稱呼郎君,是為尊敬。
曹小娘子是姐姐,落水少年是三郎,如此說來二人是姐弟了?夏祥拱手一笑:“既然曹三郎無事,我也要趕路,告辭。”
“慢著。”曹三郎伸開雙手攔住了夏祥去路,“你叫夏祥夏大郎?你既然救了我,就好人做到底,幫我一個忙,如何?我付你三十兩銀子。”
“三十兩銀子?我沒聽錯吧?出手真大方。”
“三十兩銀子可頂我一家五口一年的開銷,早知道我也跳河救人了。這三十兩銀子,可是賺得輕鬆。”
“別說大話了牛老五,就憑你的水性,到了河裡就肚皮朝天了。你以為你是浪裡白條呀?”
“三郎,要幫什麼忙,我行不行?我不要三十兩銀子,只要十兩。”一個細皮嫩肉的少年湊上前來,嬉皮笑臉地伸出手來,“我的本事你也知道,保管比他強了百倍。”
尋常人家,一天一百文便可衣食豐足,一兩銀子按一貫錢一千文算,三十兩銀子則是三十貫,基本上折算下來一天八百多文。
“怎麼,三十兩銀子還嫌少不成?好,四十兩。”曹三郎一把推開細皮嫩肉少年,伸手彈了彈夏祥衣服上的水珠,輕蔑地笑道,“四十兩銀子,夠你置辦幾身行頭了,也足夠你衣食無憂好一陣子了,想好了叫我,我回去換身衣服。”
隨意朝夏祥拱了拱手,曹三郎轉身朝曹府走去。
“三郎!”曹姝璃氣得肩膀顫動,上前拉住曹三郎衣袖,“快向恩人賠禮道歉,否則,我輕饒不了你。”
“道歉就不必了,多加五兩銀子就好。”夏祥出人意料地應了下來,他懶洋洋地雙手抱肩,笑得很開心很得意,“四十五兩銀子,一口價,成交?”
“成交!”曹三郎和夏祥擊掌,朝曹姝璃誇張地眨了眨眼睛,哈哈大笑,轉身揚長而去。
才走幾步,忽聽紅馬一聲長鳴,隨後雙腿一屈,跪在地上,顫抖不止,口鼻流血,顯然是受了不輕的內傷。
曹三郎才想起剛才是有人替他牽住了驚馬,才不至於讓驚馬踏傷行人。到底是什麼厲害人物竟然有如此臂力,徒手攔下驚馬,還讓驚馬受了內傷,當真了得。他朝蕭五投去了敬畏加敬重的目光。
蕭五態度恭敬地跟隨地夏祥身後,對曹三郎的目光視而不見。曹三郎自討沒趣,又看向了夏祥,卻見夏祥步伐從容,淡然而笑,正和姐姐小聲說些什麼,不由大覺無趣。
夏祥和曹姝璃並肩而行,曹姝璃的貼身丫環作兒當前帶路。作兒年方二七,身段還沒有完全長成,卻也初具少女形狀。她比曹姝璃矮了半分,瓜子臉,柳葉眉,笑的時候,雙眼彎成彎月,和嘴角兩個酒窩相映成趣,可愛而靈動。
作兒一邊帶路,一邊悄悄回頭打量夏祥,心裡竊喜,小娘子向來對前來提親的郎君不假顏色,今日一見夏祥就微有慌亂失態,莫非小娘子相中了夏郎君?
這般想著,一時失神,到了門口,不留神被門檻絆了一腳,身子一晃,就要摔倒。
夏祥手疾眼快,向前一步,雙手一託,便托住了作兒的腰身,微一用力,便把她扶正。
“小心腳下,不要亂了方寸。”夏祥溫潤一笑,“你家娘子如此大方端莊,想必你也是心細之人,方才失態,也是意外。”
作為曹姝璃的貼身丫環,作兒見多了絡繹不絕前來曹家提親的王孫貴族,一個個要麼趾高氣昂沒有教養,要麼其貌不揚不夠英俊,要麼舉止粗俗談吐不堪,全無禮數,從未有一人如夏祥英俊、溫潤、細心、周全,還如此體貼,她心跳如鼓,粉勁微紅,低低的聲音應道:“多謝郎君。我家娘子舉世無雙,萬里挑一,是一等一的人才……”
“多嘴。”曹姝璃嗔怪一聲,朝夏祥歉意一笑,“倒讓郎君見笑了,作兒和我自小一起長大,沒大沒小,禮數不周之處,還望郎君擔當。”
夏祥擺手笑笑,回身看去,只見夜市燈火依舊,人流如織,燈火闌珊處,哪裡還有肖葭的影子?或許他剛才只是一時恍惚,看錯了人。收回目光,一步邁入曹府,正對大門的影壁之上赫然是一副萬里江山圖。
上有對聯,上聯:千江有水千江月,下聯:萬里無雲萬里天。
夏祥頓時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筆鋒從容勾劃如鋒轉折若風的筆跡他再熟悉不過,怎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