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生命危險解除了之後,這般事情卻是遠沒有結束。因著皇帝與清漪受驚,眾嬪妃皆來探望,齊貴嬪更是帶著雙目的梨花淚,道:“還好陛下沒有什麼事情,若是陛下您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臣妾們又該如何啊?”
皇帝聽著那群嬪妃的言語議論,早就覺著心煩意亂,嘰嘰喳喳的沒個主意倒只會哭泣,這般下來李淳所幸便下令免了眾嬪妃的請安。只安心陪著清漪在帳內治病。
那箭傷雖是有些深,但好歹不傷及要害,只是清漪受了驚嚇,又兼前幾日的病症還沒有好利索,便是暈了過去。
太醫來看罷,倒是請李淳放心:“陛下您且放心,張娘子箭傷不深,只是受到了驚嚇,倒是有些不好,這幾日按時吃藥也就是了。”
李淳應著,便命太醫下去煎藥,屋子裡只有他與清漪二人,他看著倒在病榻上的清漪,內心裡便生出了許多念想來。
那個倒在床上的女子,鬢髮散亂,面色慘白,右肩膀上還有著因利箭射入而尚且未有痊癒的傷口。那女子雖然昏迷,可是面上卻是還會時不時地微蹙,擰做一團,那顯然是極盡驚恐的樣子。
“別,別,別!”女子的聲音突地傳入了李淳的耳朵,他順著看過去,卻是發現那女子並未有醒來,只是在胡亂臆語。顯然,也是因著昨日謀反的事才會這般。
其實他一早便知道昨日晚間的宴會會有些不同尋常,許積的事情他一早便是從堂叔李杭口中得知。便也早就做了準備,因著這般,他才不打算叫上後宮眾嬪妃隨侍宴席的。
至於清漪隨侍,那本就是意外中事,原本他想著清漪也不過是後宮女子,高高坐著便也是。誰知清漪卻是絲毫沒有嬪妃位子上該有的架子,圍在篝火邊跳舞,這般下來,又受到驚嚇又為著自己擋箭,才傷成這個樣子的。
他看著眼前處在病痛與恐懼之中掙扎徘徊的女子,心中曾經對著這個女的想法,也是開始有所轉變了來。曾經他因著太皇太后的緣故,想著清漪也不過是個貪慕虛榮愛戀富貴的女子。
可是之前一些時日的相處下來,李淳卻是發現,那個女子好似與著旁的後宮娘子不一樣。
便比如,平常的后妃女子,向來以自己的臉色行事,以自己的喜好為喜好,人人都在奉承自己,人人都以自己為天地緊要,若是自己呵斥,那些女人甚至會傷心好幾天。便是對著恩寵不甚上心的徐貴人慧容以及陸美人順玉,也決計不會惹自己生氣,不會全然不看自己的臉色。
可是眼前這個躺在床上的女子,當真是全然不會去管顧自己怎麼想,便是自己生氣,自己刁難,她也不在意。
一開始,李淳只是覺著這個女子是裝作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只是想要吸引自己的注意罷了。他便越發對著這個女子苛刻,想要這個女子顯露出自己真正的面目,可是無一例外地,都失敗了。
至於這次,若是這個女子當真是貪慕虛榮,怕是也不會為自己擋箭了罷。
想到這處,李淳不禁在心中泛起了隱約不明顯的心疼來。畢竟,她受驚,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她受傷,也是為著自己擋箭。
他看著這女子額頭上全是汗珠,伸手去觸碰甚至會覺出滾燙的感覺,他想了想,便去拿了塊絹子浸溼,輕輕地敷在了清漪額上。然後,他便復這般坐在清漪身邊,只看著她。
“陛下,是您麼?您這是做什麼?”那女子卻是突地睜開了眼睛。
李淳當即冷了面孔,道:“朕,是來看看你,別在這裡有個好歹的,教白部的人看笑話。”
“可是陛下,方才不是在照顧臣妾麼?”清漪撐著病痛的身體,虛弱地問道。
“陛下,允王殿下求見。”安止的聲音傳來,及時終止了這一分尷尬存在。
李淳見了李杭,便是一臉嚴肅,李杭亦是如此,只對著李淳道:“陛下,我查明,這次跟著許積謀反的,都是些關中的激進臣子,旁的關中臣子倒是對於此一無所知。”
李淳冷冷道:“早就知道了許積不安分,卻是沒想到連恭王都與許積勾結上了!真是可惡!”
李杭頜首道:“陛下說的是,不過本來許積也是不安分的。原以為還可以再多用幾日這些人,如今看來,只得換黨了!”
李淳思索中,目中是精明的火亮:“換黨?怕也只能再關西黨了!”
李杭輕輕笑著:“其實國朝向來如此,一切全在陛下思量。關西剛剛換黨,自然也不敢太過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