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比被她知道小顧易遭人綁架來得好。
周媽離開後,戴待一個人坐了一會兒,然後進洗手間,清洗完兩塊抹布,放到洗手間相接的小陽臺上晾著,又擰了一把毛巾,打算給小顧易擦一擦手腳,卻見病床上空空如也。
她的心一沉,顧不得掉落地上的毛巾,快步走出洗手間:“小顧易?小顧易!小——”
焦急的呼喚在瞥見茶几前的那抹小身影時戛然而止,戴待當即飛奔過去,蹲下身子,將他摟在懷裡:“你嚇死媽媽了……”
不過幾秒鐘的時間而已,卻是又經歷了一次恐懼,那種失而復得的感覺如此清晰。戴待脆弱的淚腺再度崩潰,一邊哭,一邊仔細地打量他是否安然無恙。
“……有點疼。”文弱的嗓音輕輕在她耳畔道。
聞言,戴待才發現自己摟他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他背上的傷口,立馬鬆開手,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是媽媽不好!還疼嗎?讓媽媽——”
說到一半,她猛地反應過來不對勁,霎時凝睛盯著面前的小人。
這張和顧質如出一撤的稚嫩面龐,臉色說不上有多紅潤,但烏溜溜的眼珠子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有神,帶著最純粹的歉意,有些結巴地組織出語言:“倒水。對不起。”
戴待的呼吸一滯,“小……小顧易……”
“我沒事。”小顧易抬起手臂,指頭笨拙地觸上戴待的眼睛,聲音依舊略微怯生略微糯糯,“你別哭。”
“小顧易……”戴待的掌心輕輕地覆在他的手背上,呆呆地注視著他,不敢眨眼,“你是在和媽媽說話嗎?告訴媽媽,媽媽不是在做夢。”
水汽氤氳的模糊視線裡,小顧易的眼神澄澈而清透,嘴角隱約展開一絲淺淺的笑,她看得出聲。而他沒有直接回答她,卻是指著茶几上的杯子,“喝水。媽……媽……”
生澀的兩個斷開的字眼的組合,第二次聽到,聽到得比第一次的猝不及防要清晰。
“喝水,好的,喝水。”戴待並沒忽略他的需求,連忙要給他倒水。欣喜衝擊得腦袋有點昏,她拿了三次才拿穩水壺。倒完開水,她又摻了點涼開水,試了試水溫,還是有些不放心,自責道:“對不起,是媽媽不周到,沒有預先幫你準備好。”
她不知道他的話小顧易能夠理解幾分,見小顧易只是盯著她看沒有說話,戴待端著水杯給他喂,小顧易自己也伸手扶著杯子。
一方面是因為喝水的姿勢,另一方面或許是他真的很渴,他咽水的聲音,夾著對杯壁的吮吸聲,異常清晰,異常生動。
因為這份清晰和生動,而讓戴待從小顧易身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活力和真實。
喝得快見底時,他甚至主動地輕輕推開杯子,以表示自己喝夠了。
戴待放下杯子,看見他的眼睛往他的那一堆玩具上瞟,當即問道:“今天要繼續做任務嗎?”
所謂任務,指的自然是他之前每日的強迫性指令。正是考慮到他對他的玩具的“鍾愛”,所以她和顧質才將它們也都帶來醫院,以防萬一。然而這三天來,他除了睡覺和愣神,沒有想起過他的任務。
小顧易自行走到玩具前,拿起了魔方,然後坐上沙發,一聲不吭地自己玩起來。
病房裡隨著他的安靜而再度安靜。
這樣熟悉的安靜卻令戴待不安——畢竟他明明才如同正常人一般和她交流,轉眼似乎又要縮回自己的世界。
躊躇之下,她慌亂地抓起另一個魔方,試圖和他保持溝通:“你教媽媽一起玩好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話哪裡出了問題,小顧易頭未動,黑色的眼瞳轉過來掃了戴待一下,又重新垂下眼簾,下一瞬,驀然將他手中的魔方遞到戴待面前。
“給。”吐出這個字眼的同時,他拿走戴待手中的魔方,繼續擺弄。
他換過來給她的魔方是六面全都還原好的。戴待愣了愣,再抬頭時,第二個魔方將將在他手裡完成最後一面的同色。
戴待訝然。
一分鐘。
她很確定,最多隻有一分鐘。
小顧易用一分鐘的時間便順利還原了打亂的魔方。
“等等。”顧質不知何時已經回來了,身後竟還跟著許久不見的畢嫿。
戴待眼圈一紅,禁不住抖了聲音:“小顧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