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牌肅了肅臉色,如實告知:“早上……浦西來過。”
“浦西?”戴待輕輕蹙起眉頭,略一思索,想到了什麼:“為了他哥哥浦東的案子?”
“他沒說。但我猜也是因為這件事。問題是,不知道他對戴莎說了什麼,戴莎和他見過面後,整個人就……”
“就怎樣?”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王牌嘆口氣:“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讓你去見她,說是隻要和你見最後一面,她就配合調查。”
戴待垂下眼睫猶豫了好久。
“好,我去聽聽她要留什麼遺言。”
*
到了看守所,戴待有些明白王牌之前為何欲言又止。
頭頂刺目的白熾燈下,戴莎的雙眼一片灰白,好像沒有瞳孔一般,如同兩塊墓碑鑲嵌在臉上,直到戴待進入她的視野。她的眼睛似乎才有了輕微的一絲生氣。
三天的時間而已,就變成這副模樣,想想她跳樓那天的盛氣凌人和被捕之後的死不悔改,著實令戴待詫異。王牌可沒說她在裡頭遭到了什麼非人的待遇,所以,和浦西的見面給了她特別沉重的打擊?
兩人面對面而坐。戴待打量著戴莎,戴莎亦盯著戴待,沉默了許久,沉默到戴待險些不耐煩時,戴莎終於開口:“結果……還是你贏了……”
“贏什麼?”戴待只覺得好笑:“我怎麼不知道我和你之間有什麼比賽?”
“對,你是沒有和我比……是我自己在和你比……就是這樣,才更討厭……”戴莎微微抬起下頷,偏頭望向牆壁,兀自低聲喃喃,“為什麼你要是我姐姐呢……爸爸媽媽只有我一個女兒……你不該是戴家的女兒……你分走了原本屬於我的東西……我拿回自己的東西理所當然……如果沒有你,它們本就全是我一個人的……”
說的盡是無聊的話,戴待不由皺眉,戴莎驀地轉回頭,臉上佈滿淚水,“姐。你恨我嗎?”
她的這一聲“姐”,此時此刻聽在耳中,竟難得的真誠。戴待平靜地注視著她,答得毫不猶豫且直截了當:“恨。”
“好。對你所做的一切,我都認了。”戴莎嘴角泛出一抹笑,抹了摸眼淚,站起身。
見狀,看守所的警察走過來要帶戴莎走。
“浦西和你聊了什麼?”戴待忍不住問。勿怪她好奇,戴莎驟然轉變的狀態顯然和浦西的探視有密切的關聯。
戴莎的背影猛地僵住,依稀可見她的雙肩竟是細微地抖了抖,但很快就平復了下來。卻只是回覆戴待道:“我自作自受的另一件事罷了。和你無關。”
說完,她繼續往裡走,臨末了,像是突然記起什麼,又停了一下:“有一件。第10家Caprice開業那天的狗血,不是我讓人灑的。”
久遠的記憶在腦中閃回,戴待愣怔。
*
車外的風景快速地倒退視線有些跟不上車行的速度,看久了便令人感到些許頭痛,戴待伸手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戴莎說的那句話就像一道咒語,箍著腦袋揮散不去。
將車窗搖下三分之一,迎面吹進來的風中攜著盛夏濃濃的燥熱,一下蓋過車內的冷氣。
小顧易的病房裡靜悄悄的,周媽坐在床邊,半闔著眼,腦袋不住地往下栽。察覺到開關門的動靜。她第一時間從椅子上驚醒,警惕地瞪向門口,見是戴待回來了,她的表情才輕鬆下來:“戴小姐。”
“嗯。”戴待行至床前,給小顧易掖了掖被子,問道:“醒來過嗎?一直在睡?”
周媽先是搖搖頭:“沒有醒來過。”隨即又點點頭,“一直在睡。從你跟著王警官離開到現在。”
戴待蹙了蹙眉。雖然他醒著盯著虛空的模樣看著讓人難受,可嗜睡似乎也不見得是件好事,尤其他睡覺的時間比醒來的時間要長。醫生從他的身體上找不到任何原因,猜想或許仍舊是心理上的問題。
心理醫生方面自然已經約好,想再等兩天,小顧易的身體狀況完全穩定下來後,做相關測試。
“你先去休息吧,我來守著。”
想起自己剛剛昏昏欲睡的樣子被戴待撞個正著,周媽有些侷促,“不辛苦,戴小姐千萬別這麼說。那天如果不是我沒照顧好小少爺,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我沒有任何責怪你的意思。”戴待拍拍周媽的肩,“這幾天辛苦你了,你要是不休息好,接下來要怎麼繼續照顧小顧易?快去吧,我和顧質都需要你的幫忙。”
“我回一趟四季風吧,給你們再收拾一些換洗衣物來。”周媽不再推遲,臨走前提了一句:“下午老太太來了通電話,說想聽聽孫子的聲音,我就說你們一家三口出門旅遊了,老太太抱怨你帶著孩子瞎折騰、受罪。”
聞言,戴待完全可以想象出顧老太太說話時的神情,不由笑了笑,“抱怨就讓她抱怨吧。”狀扔溝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