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待愣愣地盯著它,眼波閃動,突然不敢去接。
而顧質將它從盒子裡拿出來,放在她的手心。緊緊地握住。
“我把它。重新交還給你。”
風攜著北海道的春意不知從四面八方吹來,好像突然給人來了一個措手不及的偷襲。
戴待自他懷中轉過身,正撞進顧質波光似水的眼底和溫雅柔和的笑容中。
暖陽的淡淡金光在他的側臉鍍上一層透亮而不刺目的澤,凝成哀而不傷的漬。她看著他黑色瞳仁裡的自己的倒影,內心如同湖面,隨著這風全部盪漾皺起漣漪來。
……
“顧質顧質!你的紐扣一定只能送給我!”
“顧質顧質!你說這若放在古代。它是不是就算我們的定情信物呢?”
“顧質顧質!我要讓你的心,永遠只在我身上!”
“顧質顧質!我要把紐扣耳釘戴在左耳上!他們都說左耳距離心臟更近!可是……我覺得啊,再近都不如你抱著我咱們直接心口貼著心口來得近,哈哈!”
“……”
……
曾經的他是她全部的意義,堅定的信仰,是年少讓她義無反顧、傾其所有。
而生活的殘忍,似一場聊齋豔遇。走進去的時候,看見周遭花開成海,燈下美人如玉,一覺醒來,發現所處的地方不過是山野孤墳。
那些意義和信仰,如城牆轟然倒塌之後,最令人難過的並非計算不清楚需要多少的鋼筋和水泥重建,而是即便重建,長得再像,它畢竟也不是最初的模樣……
戴待攤開手心的紐扣耳釘,垂著眼簾,細細地打量片刻,再抬頭時,笑靨如花:“它本來就是我的,一直都是我的,何來重新交還之說?”
顧質目不轉睛地凝定她潔淨無瑕的面容和微微顫動的如翼眼睫。忽覺自己現下正切身體會著“如沐春風”的內涵。
“是,你說得對。它本來就是你的,一直都是你的。以前是,現在是,未來,更不會變。你拿不拿,它都在那。”
聞言。戴待戳了戳他的心口,愈加明眸皓齒,巧笑嫣然。
顧質勾起唇角抓住她的手:“不是說肚子餓嗎?走吧,吃飯。”
*
吃過這頓既不算午飯也不算晚飯的餐食,辛甘開車送他們倆去車站。窗外的風景隨著火車一路的南下,慢慢從冬天返回春天。
那些清澈得不沾染絲毫**的雪,亦漸漸不再見,一點點還原純潔之下的藏汙納垢。
戴待靠著顧質的肩上,縱容著倦怠將她拖進浮浮沉沉的睡夢裡。一覺醒來,他們回到了札幌,趕上美食論壇最後一天的閉幕式。
馬休在下榻的酒店門口等著他們,著急著將人接走。
當然,戴待自知,馬休著急著要接走的人不是她,而是顧質。
美食論壇開幕的那天,她才知道,原來顧質是烹飪協會的榮譽會長。
在她的理解中,榮譽會長都該授予老氣橫秋、退休或即將退休的元老級人物,所以好奇地拿這個問題調侃顧質:“你是不是被烹飪協會的人排擠?他們用這個來暗示你快點滾蛋?”
換來的是顧質敲了敲她的腦門:“他們是看在我父親的面子上。算是從我父親那裡繼承來的。”
時隔多年,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在她面前提及他父親,雖然口吻輕鬆自然,但戴待的心裡依舊輕輕磕了一下,所幸一秒就恢復如常,故意戲謔道:“還繼承,你以為是皇帝老子的王位嗎?”
顧質睨她一眼,伸手去攏她的頭髮。
見之前同行的其他人恰在這時從酒店裡走出來,戴待下意識想要避開,顧質的另一隻手快一步按住她的肩,將她桎梏在原地。
於是,他對她的親暱舉動一下落入了大家的眼中。
戴待又羞又惱,悄悄地瞪顧質:“你還讓不讓我見人了!”
沒想到顧質竟是順著她的話答道:“不讓。”
聞言,戴待故意甩著冷臉轉身就走:“正好,閉幕式一定和開幕式一樣無聊,反正我還累著,不如留在酒店睡覺舒服。”
顧質毫不避諱地當眾攬她入懷,湊到她耳邊輕笑低語:“嗯,好好休息,養精蓄銳。我覺得,你的體力不如以前好了,我得幫助你多加鍛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