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珺扭過頭看那把槍,若有所思,接著還真坐起身來,拿起槍,開啟保險栓,指向他。
韓立巋然不動,表情平靜是注視著她,聽見她問:“你還有什麼話想說的嗎?”
“我很抱歉……”他嘶啞地出聲,“對你開槍,但是梁珺,我對你的心意是真的,無論你信不信。”
梁珺手指在扳機那裡輕輕磨蹭兩下,最後笑了。
“我有病?在這裡殺了你,我怎麼可能跑得了?”她白他一眼,“現在我們要回到這個世界了,這個世界有這個世界的規則,殺人要坐牢償命的。”
他怔怔地盯著她,而她輕嘆了一口氣,“我們都要回到這個世界了,沒有泉之眼,沒有契子,絕望裡也沒有神蹟來拯救,我們都是普普通通的人。”
韓立恍然間才意識到她在說什麼。
是啊,他們要回到這個正常的世界了。
有關泉之眼的一切,都在逐漸遠去。
梁珺對著他笑得沒心沒肺的,“我真要報復你,按照這裡的規則,我應該是去報警抓你,然後告你。”
韓立也笑了,“都可以,你想那樣嗎?”
梁珺一臉拿喬姿態,想了好一會兒,將槍遞還給他,搖頭,“我不要。”
“那你想怎樣?”
她斂了調皮的表情,凝視他雙眼問:“如果我要你的一生呢?”
韓立答得很快:“那就都給你。”
“以後不能再傷害我,我發脾氣你要無條件包容,我要是難受了你要哄我,還要保護我,再以後……”她頓了頓,“你還要出去掙錢給我花,我看上多貴的東西你都不能說我敗家,還要任我差遣……”
她說了很多很多,說到最後自己都累了,眼前朦朧一片,聲音也小下去。
這都是本屬於她這個年齡的女孩子對自己的生活本來該有的一些期待,只是她已經忘記了,很久了。
韓立的目光在她列出的一個一個條件裡逐漸柔化,最後眼底似乎都淬入了笑意,明明她眼眶紅了,但他卻只是溫柔地問她:“還有嗎?要不要拿個本子記下來?”
梁珺垂下眼,眼淚滾落臉頰,他就抬起手為她擦乾眼淚。
他們都是倖存者,他在這一刻無比慶幸,他說:“你沒有殺我,我很感激,你活下來,我也很感激,這樣我還能陪著你,還能等知夏醒來,這樣,已經很好了。”
他的生命已經有所期待,不會再追逐無望的目標。
他希望她也一樣,他說:“你一定要好好活著,不然怎麼折騰我,報復我?快點好起來,到時候你想怎樣都可以。”
梁珺低下頭,拍開他的手,揉了一下眼角,甕聲甕氣道:“我還沒原諒你。”
“我知道。”
“也許一輩子都不原諒你。”
“那我就等一輩子。”
“一輩子再也不喜歡你,一直討厭你。”
“那……”他停了會兒,仍盯著她,聲音沉了一度:“那我也還是喜歡你。”
梁珺腦袋垂著,看不清表情,然而他看到她微微顫抖的肩頭,她將臉埋進掌心裡,哽咽出聲。
他將槍收起,起身坐到了床邊,然後慢慢地伸出手,抱住了她,低下頭,在她的發頂輕輕落下一個吻。
……
白誠還是個盡職的傭兵,第二天就收拾行李離開了。
付景衡死了,有很多事需要善後。
離開時他只到病房和梁珺做了個非常短暫的道別,並沒有多停留,他看到病房裡的梁珺和韓立,一切彷彿宿命,那兩個人之間好像已經沒有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