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她蒼白的面容,唇抿得很緊,一言不發。
梁珺按了一樓,退到角落,時間晚了,電梯裡只有他們兩人,沒有人打破沉默。
韓立一直跟著她去食堂,在她要買飯的時候幫她端飯放在桌子上,又將餐具為她拿過來。
梁珺也沒客氣,就自顧自低頭吃飯。
男人坐在她對面,等她吃完,看著她慢條斯理擦嘴,他薄唇動了動,問出見面以來第一句話:“身體……好點了嗎?”
“死不了。”梁珺回得懶洋洋,男人小心翼翼的態度她看在眼裡,心裡不知道為什麼覺得他是活該,可又有點難受。
她知道他在內疚,他這個人,就是這樣。
對她開的那一槍,估計足夠他內疚很久。
梁珺吃過飯並沒有直接回病房,這個晚上天氣不錯,她在住院部院子裡走了走。
韓立一直跟在她身後,並不追上她的步伐,也不會落得很遠,最後就這麼跟著她去了病房。
待病房門被關上,梁珺對他說:“有件事,我也告訴你吧,就是……”
“江煜的事嗎?”
梁珺一愣。
韓立說:“白誠已經告訴我了。”
梁珺笑笑,“你們倆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
“他是為了你,之前他其實不願意讓我來見你……我也不想和他在醫院鬧起來,畢竟他是救了你的人。所以這幾天我都沒來,但現在他很生氣,而且得到江煜下落他可能要回昆城處理一些事,他覺得你沒人照顧,所以告訴我,他知道我會來。”
梁珺問:“他會消氣嗎?”
“……”韓立默了默,“很難說,任務對多數傭兵來說高於一切,我在傭兵團接受的也是這樣的理念,白誠現在應該也很為難。”
“你這時候倒是挺通情達理,為他說起話來了。”
梁珺語氣帶著調侃,韓立看到她慢慢躺到了病床上,病號服襯得她更加消瘦,心底不由得湧起疼惜,“你睡前要先換藥。”
他也不知道這女人在想什麼,她安靜片刻後居然輕扯了一下衣襟,對他笑著說:“你來幫我換。”
她這樣說了,他自然不可能不去,然而當他鎖好門拉了窗簾,在病床邊坐下用手解開她的扣子,他才意識到她為什麼會這麼說。
眼前女人的身體曲線還是姣好的,膚如脂凝,但他根本生不出哪怕一點的旖旎心思,他的視線集中在厚重的帶著濃郁藥味兒的紗布上,慢慢剝開紗布,他看到了那個猙獰的傷口。
她是想讓他看,他都做了些什麼。
梁珺安靜地躺在床上,看到男人逐漸蒼白的臉,她忽然又覺得沒意思——和這樣一個失去所有的人,她計較什麼呢。
她按住了他的手,“算了,我自己換吧。”
韓立卻撥開她的手,堅持給她換完了藥,然後給她整理好衣服,洗過手後坐在病床邊說:“其實我本來想親手殺了江煜。”
梁珺點頭,“我知道。”
“但聽到他最後的死法,我覺得……其實這樣也好,知夏知道了,應該也……”
他斟酌著措辭,卻始終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說法。
高興?沒人會高興,其實復仇這件事本身很難令人欣慰,走到這一步,不過都是因為之前江煜做的種種。
梁珺還是說:“我知道。”
哪怕他說不出,她也明白。
韓立靜靜坐了一陣,從腰間拿出一把手槍,裝好消音器,放在梁珺枕邊,“我承諾過你,江煜的事情結束了之後這一槍讓你還在我身上,你想多開幾槍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