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二皇子和梅森已經來到了趙元身邊,他們是循著趙元特地留下的氣息一路跟來的。二皇子已經完全清醒了,臉上籠著著一層淡淡的憂傷,望著大皇子和獅王的屍體,眼中神色流轉,不知是愛是恨,是悔是責。
但最終他只是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裡面只有一片深暗的平靜。他走上前,半跪在血泊裡,伸出手掌為死相悽慘的大皇子合上了雙眼,卻沒有看向倒在一旁,胸口上插了一把戰斧的獅王。
他緩緩站起身,轉身面對聚集在此的大臣們,聲音沉重而威嚴:“今日,是整個獅族最沉痛的一天,我的父兄已迴歸獸神的懷抱,他們會得到應有的獎賞,或是懲罰。”說到這他頓了一下,才又開口道:“從今天起,我將統治整個獅族,帶領獅族繼承先祖的榮光!”
二皇子話音一落,梅森立刻就朝著他跪了下去,他身後的大臣們也紛紛反應過來,不論他們之前是哪個派系的,現在皇位繼承人只剩下二皇子了,所以也沒什麼好思量的了。
“雄威吾族,獅魂不朽!”二皇子高高舉起手臂,雄厚的聲音穿透堡壘牆壁,整個獅族堡壘都聽得清清楚楚。
“雄威吾族,獅魂不朽!”跪在地上的獅族們一齊高呼道,那聲音直透雲霄,迴盪在獅族主城的上空,雄壯澎湃,餘音不絕。
趙元佇立在一旁,這是他第二次見證一個種族的首領更替,兩次都伴隨著血腥與死亡。看著面前的景象,他突然就明白了“一將功成萬骨枯”的含義。
“我該動身離開,去東桓大陸了。”趙元說道。此時二皇子已經入住獅族堡壘,他們在上次獅王召見趙元的書房裡聚首。
“趙元閣下,這段時間多虧了你的幫忙,我們知道你還有更遠大的目標,也不多做挽留了。不過,二殿下特地為你準備的禮物還請收下,今晚也還請在獅族多休息一晚,明天我就安排人為你準備跨大陸傳送陣的啟動。”梅森說完,朝趙元雙手遞上一個純獸金打造的獅形令牌。“這是我們獅族的客卿令牌,以後若是有事需要獅族幫忙,我們一定全力相助!”
趙元沒有推辭,接下了令牌。今晚二皇子和梅森都要處理獅族堆積了一個月的事務,忙得脫不開身,是利亞姆和九公主陪著趙元吃了晚飯。餐桌上,當時沒有到場的利亞姆和九公主都津津有味的聽著趙元講述大皇子和獅王戰鬥的情形。
當聽到兩人同時體內綻出血色武能時,九公主突然倒抽一口冷氣,驚呼道:“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頓時,餐桌上的兩個男人都目光炯炯的望向她,九公主臉上閃過一絲嘆息之色,感慨道:“沒想到居然是我們誤會大皇子了。”
“這話怎麼講?”趙元追問道。之前二皇子和梅森的表現實在是太奇怪了,雖然出於禮節他沒有去詢問,但在內心裡他其實好奇的不得了。
“這也是我剛剛才想到的,記得二皇子之前說過,獅王突破成為狂戰士之後,一直無法控制自己的狀態,還會濫殺無辜嗎?當時我就很奇怪,按理來說,他那樣的狂戰士是自控力很差的,平日裡脾氣一定也不會好,甚至還會極度嗜血、易怒,可是據我所知,獅王是個十分冷靜沉穩的君王,在位期間很少發怒,所以我也把那些傳聞當成了謠言。”
九公主抿了一口白葡萄酒,繼續道:“我在狐族的藏書館裡曾看到過一種秘法,叫做“接木人”。兩個有血緣關係的人,在嚴苛的條件下,可以使用這種秘法建立一種特殊的聯絡,這種聯絡能將兩人牢牢的綁在一起。“接木人”可以將自己身上的一些東西轉移到被接木人身上,比如情緒,疾病,力量等等。”
利亞姆瞪大了眼睛:“那豈不是說,獅王把自己身上的負面情緒全部都倒給了大皇子?”
“我猜就是這樣!”九公主點點頭,“但是這樣的秘法限制也非常多,首先,兩人不能距離太遠,因為距離遠後聯絡他們的感應就會削弱,而被接木人身上的“嫁接物”就會盡數回到“接木人”身上。其次,被接木人要心甘情願,每年還要舉行一次形式邪惡的儀式,來鞏固這樣的聯絡。”
“邪惡的儀式是要幹什麼?”利亞姆問道,九公主卻是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那本書上寫的很籠統,並沒有講明這種秘術的具體實施方法。但光是一個粗略的描述,就足以讓人恐懼了。”
剩下的話,九公主不說趙元也能猜得到——大皇子正是替獅王承受了成為狂戰士後的不良影響,所以才會性情大變,而他最近因為某些原因,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於是透過這種聯絡獲得了獅王的力量,與他同歸於盡。
趙元的思緒不禁飄向了更久遠的過去,二皇子和梅森一直在尋求成為狂戰士的途徑,但直到一年前他們才得知遺蹟裡有淬體丹的訊息,那麼在這之前,他們是不是也曾考慮過用這種“接木人”的邪惡秘術來消除自主成為狂戰士的影響呢?
不過到了現在,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不論這背後有什麼故事,都和即將離開的趙元無關了。
走出餐廳時,月光已經爬上樹梢。白天還是陰天,晚上天空卻已是一片晴朗。徐徐清風裹著秋日的涼意在趙元身邊打著轉兒,獅族堡壘的風景不似西莉打理的二皇子府那樣精緻美麗,但它的一磚一石都透著莊重霸氣的氣息,迴廊石柱,都曾歷經千年風雨,正如屹立不倒的獅族般昂首佇立。
趙元回到自己的臥室,把該帶的東西都清理了一下,便上床休息了。睡在陌生的房間裡,大腦漸漸被湧上的睡意淹沒,神思恍惚遊離只見,趙元的鼻尖彷彿又掠過一縷血腥味,那氣味深埋在堡壘的每個角落,浸染過代代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