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甦醒

趙元剛出去,就見議事大廳裡一個颯爽美人亭亭而立,她膚若白雪,面板表面閃著瑩潤的光澤,如最上等的白玉。不施脂粉的素淨臉龐透出自然的紅潤,朱唇不點而紅,如櫻花般粉嫩,更顯得無比清純。側臉的輪廓如藝術品般,挑不出一絲差錯。身段纖細卻絲毫沒有羸弱之感,柔軟細膩的面板下隱隱可見勻稱流暢的肌肉線條。一雙清靈美目,銀色的眸子閃著空濛之光,站在祭壇邊上,顯然正在檢視先覺之眼中的情況。

“希維爾!”趙元有些驚喜的出聲道,那銀眸美人也立刻回過神來,眼中閃過一絲羞怯的喜色:“趙元大人!”

希維爾一側頭過來,趙元才發現她的額頭中央的一縷頭髮竟成了金色的,在大廳明亮的光線下閃著細碎的瑩光,如一頂高貴的皇冠戴在頭上。

趙元露出真誠的笑容:“恭喜你了,希維爾,覺醒了精靈王的血脈。”精靈王一但覺醒,那些血精靈自然就會從內部瓦解。因為血精靈已經失去了爭奪正統的可能,這對精靈族的統一也是大大的好事。

希維爾臉上卻沒有什麼喜色,她抿抿唇,垂下的睫毛微卷如蝶翼般輕輕顫了顫,輕嘆一聲:“若是能早一點該多好,那樣路易斯就不用為救我而死了。”

趙元愣了愣,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他可以在大長老面前表達自己的悲傷與憤懣,卻不能在希維爾面前這樣。只是緩聲安慰道:“這不是你的錯,希維爾。路易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唯一的想念便是終結血精靈一族,讓精靈們永遠不再被同胞屠戮,讓孩子們不必和他一樣遭受喪親之痛, 這些都寄託在你身上。如今你覺醒了精靈王的血脈,他的在天之靈也能安息了。”

希維爾聽到趙元這樣說,終於忍不住,晶瑩的淚珠順著面龐滾滾而下,一下子撲進趙元的懷裡,放聲痛哭起來。

在她醒來的這些天裡,希維爾無時不刻不被內心的自責和愧疚感折磨著,可是那時趙元不在,她作為新王理所當然的成為了全族的精神支柱,平時決不能露出任何軟弱的姿態,身上壓力可想而知。這些日子裡,她每天兢兢業業,早起晚睡,大長老不知為何突然把所有的擔子丟給了她,自己整日待在祈禱室裡,不見人影。希維爾雖然在過去的四百年中從事過精靈族的各種工作,從基層到高層的運作她都瞭然於胸,可如此突兀的接管大局,並且還是戰爭時期,她自然整天忙得腳不沾地,和當初輕輕鬆鬆就能處理完所有事務,還有大把時間耗在祈禱室裡的大長老可謂是雲泥之別。

好不容易等到了趙元出現,希維爾覺得自己脖子上緊勒的繩索終於鬆開了,有了能喘息的餘地。趙元的理解和寬慰讓她心中牢牢阻攔著洪水的堤壩轟然崩塌,所有的負面情緒頓時一下子爆發開來,她忍不住拋開一切,撲在趙元懷裡把這些日子裡所有悲傷,愧疚,自責,壓力,無助統統的發洩出來。

趙元不知所措的抱著希維爾,看著這個剛剛還如女王般高貴端麗的女子此時如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女孩兒般在他懷裡放聲大哭,一時間腦子都卡殼了,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默默地心疼。

希維爾一開始是完全不顧形象的嚎啕大哭,到後來哭累了就變成小聲的啜泣,一抽一抽的,聽著趙元的心也跟著一抽一抽的。

終於,發洩完情緒的她有些依依不捨的從趙元的懷抱裡鑽出來,眼眶紅紅的,鼻尖也是紅紅的,越發顯得嬌憨。她用像小兔子一樣怯怯的眼神望著趙元,彷彿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女孩兒。

趙元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輕笑出來:“傻丫頭,都做了精靈王怎麼還是這麼傻!”

希維爾也看趙元忍笑的樣子,不好意思的羞紅了臉,整個人看起來紅彤彤的,像個小蘋果。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趙元溫和的神色淡了下來,正色道:“我這次昏睡了幾天?精靈族的情況還好麼?”

希維爾聽到趙元問起正事,立馬收起了自己那點繾綣心思,認認真真的答道:“趙元大人您已經昏睡了十二天,我在您出事的第二天就醒了,並且在戰場上宣佈了自己已經覺醒精靈王血統,所以這些天血精靈的攻勢已經極其微弱,不成氣候了。不過他們倒是一直沒有停止進攻,烈摩斯並沒有出現在戰場上,主要領頭的還是那夥神秘的黑衣人,似乎還有什麼後招。”

趙元點了點頭,上次一戰,自己受了致命傷,烈摩斯也絕對不好受。而且他們的鋼鐵傀儡和亡靈都損失慘重,短期內確實不應該再有什麼動作了。不過血精靈背後有外族支援,應該不至於就此打住。

但是,最令趙元不解的是,如今希維爾已經是精靈王了,天命所歸,血精靈註定會迴歸精靈族,這是不可改變,不可動搖的結局。為什麼那些外族黑衣人還是不屈不撓的繼續著這場註定失敗的戰爭,沒有一絲退意呢?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他們的底牌是什麼?

這時,只聽祈禱室的門傳出響動,二人齊齊轉頭望去,只見大長老的身影從中走了出來。她依然是一臉冰冷淡漠的表情,但銀色的眸子中卻少了曾經那種凜然於冰雪之巔的威壓,而是帶著幾乎無法察覺的柔光。一身素白的袍子,寬大的垂墜在身上,領口露出的一小節鎖骨卻暴露了她此時消瘦的形態。而令趙元和希維爾微微瞪大眼睛的卻是她那一頭垂在腰際的頭髮,竟已是完全的雪白了。襯著她蒼白的臉頰,顏色極淺的薄唇,整個人如一個幽靈般毫無生機。

“母——母親!您是怎麼了!”希維爾不敢置信的出聲道。大長老明明才一千歲出頭,加上她是七階強者,少說還有五六百年可活,怎麼突然變成了這個樣子?精靈一族只有將死之人才會白頭啊!

趙元卻是隱隱知道其中的原因。那麼強大的魔法陣從枯萎到喚醒後充滿生機,具有通天之能,怎麼會不需要巨大的代價?而且長者出了事,精靈族內的生機之力本來就捉襟見肘,大長老對長者那樣的維護,又怎麼捨得動用長者的生機,所以,她定是選擇了犧牲自己,用自己的生命之力來啟動魔法陣!

大長老淡淡的看了他們二人一眼,眼神如倒映著無垠長空的澄淨湖水,透徹而平靜。她沒有回答希維爾的話,只是無波無瀾的道:“如今我心願已了,精靈族就交給希維爾了,還望趙元大人鼎力相助。”

說完,她也沒等趙元和希維爾再說什麼,就乾脆的轉身回到祈禱室了。彷彿她出來就只是為了交代這一句話。

趙元的嘴唇抖了抖,終究還是未說出一個字,大長老的恩惠,他無以為報,只能堅守承諾,無論如何都要守護精靈一族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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