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
潘德凱站在一個可供一人透過的拉門前,伸手將門拉開,做了個請的動作。
廖婉玗進了包廂四下打量了一番,這地方雖然不算寬敞,但有兩張窄窄的床,另配了一張鋪了鵝絨的沙發,化妝室和衛生間也已經俱全。
她沒做過火車,還以為都是這個樣子的。
潘德凱將廖婉玗的行李放在了理石面的桌子上,只說讓她先休息,人便走了。
坐在鋪了鵝絨的沙發上,廖婉玗的周身被軟軟地托住,綿密而舒適的感覺,讓她想起自己還在廖家時,住的那間房窗戶邊上,似乎也放著一張類似的墨綠色沙發。
她那時候就喜歡在午後的陽光裡躺上面看書,書看不上幾頁,人就已經在暖烘烘地陽光裡睡過去。
甄顧拉開包廂門的時候,就瞧見廖婉玗歪著頭,枕在沙發扶手上,呼吸均勻綿長,顯然是睡著了。
她在一個陌生環境中睡得這樣沉,以至於,甄顧開門的聲音都沒有吵醒她,要不是火車開車時那忽然的一動,她怕是要直接睡到夜裡去。
甄顧坐在一張窄鋪上看書,聽見動靜抬起頭來,就對上廖婉玗才睡醒迷茫地眼睛。
他嘴角微微一動,眼睛裡帶著些許的笑意,“我們已經開車了。”
廖婉玗聽了這話忙去看窗外,窗外的景色不斷倒退,她才反應過來,自己是真的踏上了去江寧的旅程。
“表哥,你怎麼知曉我要去江寧?”
甄顧“啪”地一聲,合上了手裡的書,他站起身來也走到窗戶前面,“前幾日,聽你們老闆說的。”
廖婉玗還沒見過自己的老闆,她猛一回頭,發現自己此刻彷彿是被甄顧攏在了他與窗戶之間,她第一次覺得甄顧那樣高,高到她抬著頭,也不過到他下頜的位置。
她將自己往窗戶那邊挪了挪,“你見過我們老闆?”
廖婉玗對自己老闆的所有資訊,都來自於廠內傳說,可是版本太多了,她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的老闆究竟是男是女,高矮胖瘦,年紀幾何。
“見過。”甄顧從窗前離開,又坐回自己剛剛看書的地方。
廖婉玗好奇,也跟著坐到他身邊,“多大年紀?男的女的?為什麼這麼神秘,我從每個人口中聽到的,似乎都不一樣。”
這才像個小姑娘。這是甄顧此時唯一的想法。她原來在廖家的時候太端著,說話做事都被教養的規規矩矩,少了幾分屬於少女的青春氣息,平添了幾分老成。
但那老成到底是裝出來的,如今立了廖家,沒了白秀珍和幾個姐姐的壓抑,自然慢慢也就消失了。
甄顧做出認真回憶的樣子,半晌說:“他年紀不大,男的,若是有機會,你會見到他的。”
“沒有照片之類的?”
甄顧失笑,“我日日隨身帶個男人照片?”
廖婉玗也反應過來自己說的太不像話,哈哈笑起來,“是我說錯話了。”
房門忽然被敲響,隨著甄顧的一聲“進來”,一個穿著制服的茶房拉開了包廂門,“先生,太太,送熱水了。”
著茶房也不曉得甄顧同廖婉玗是個神關係,見他們同在一個包廂,還以為是夫妻。送好了茶水,茶房恭恭敬敬地接過甄顧給的小賬,出了門去才發現,居然有五塊錢之多!
是他半個月的工錢了!
廖婉玗從自梳後,大部分時間都是盤著發的,被茶房認錯倒也不足為奇,她見甄顧並沒有同茶房多做解釋,只是給了小賬便讓那人走了,自己也就沒說什麼。
不過是個下了車就不會再見的茶房,倒也確實犯不著多話。
房門再一次被敲響,廖婉玗還以為又是火車上的工作人員,見甄顧看書沒出聲,她就應了一聲。
開啟門,是潘德凱。
“先生,陸董事那邊已經安排好了。晚飯也好了,是這裡用還是去會客室?”
聽著潘德凱的彙報,甄顧眼皮都不抬一下,手裡的書勻速地用目光掃著,“會客室吧,順便帶她轉轉。”
廖婉玗第一次坐火車,連售票的事情都不懂,她起初還以為每節車廂都是同他們的包廂一樣安靜舒適,等用好了飯跟著甄顧這樣一逛,才明白差別居然這樣大。
到二等車廂的時候,潘德凱走在前頭,右手一隻放在西裝懷裡,因為環境有很多不確定因素,所以他一隻握著槍。
廖婉玗起初還能與甄顧並排而行,可到了二等車廂的時候,就被甄顧拉到了前頭,讓她走在自己與潘德凱之間。
如此又走了兩個車廂,再拉開一道木門時,廖婉玗忍不住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