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草魚他們三個游上岸以後,提前過河的那三個年輕人還在岸邊兒等候著,他們見王草魚三個狼狽上岸,忙問王草魚出了啥事兒,船呢?剛才河上咋還有小孩兒哭聲呢?
王草魚驚魂未卜地喘了幾口氣,朝身邊看看,發現我太爺並沒有上岸,顧不得回答三個人的問題,轉回身對著河面又是喊又是找,但是,此刻除了漆黑沉默的深夜、滔滔東流的河水以外,河面上再沒有其它的,更沒有任何聲音應答他。
王草魚喊了一會兒,竟嗚嗚哭上了,“這可咋辦呢,俺秉守叔叫龍王爺給吃咧,秉守叔啊……”
幾個人聽著王草魚的哭聲,心裡都不好受。魚蛋兒穩了穩心神,把情況跟之前過河的三個人一說,幾個人都挺著急,分頭在河岸邊兒找了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幾個人已經將近絕望,王草魚嗓子都快哭啞的時候,河面上遠遠傳來一個聲音,“給誰哭喪呢,叔還沒死呢!”
喊聲傳來,王草魚立刻停止哭泣,瞪起一雙淚眼朝河面上看,但是河面上漆黑一片,啥也看不到。不過,要是仔細聽的話,遠處有輕微的、嘩啦嘩啦的分水聲,好像是船槳撥動河水的聲音。
也就不大一會兒的功夫,岸邊兒幾個人隱約看到河下游不遠處,出現一條小船輪廓。
幾個人興奮大叫著朝下游的方向跑去,跑到近前,小船已經快要靠岸,幾個人打眼一瞧,就見我太爺在小船船尾站著,手裡緩緩搖著船槳,一副沒事兒人的樣子。王草魚見狀,頓時嘿嘿嘿破涕為笑。
這時候,最高興要數魚蛋兒了,為啥呢,因為不光我太爺沒事,他家的小船也沒事,他回去也能跟他爹交代了。
等我太爺把船靠岸,幾個人圍上來問長問短。王草魚用袖子擦了把臉問我太爺,“秉守叔,你咋沒給龍王爺吃掉咧,這不是害俺白白哭了一場麼?”
我太爺露出一個怪笑,走過去一把抱住了王草魚的肩膀,王草魚頓時臉色一變,胃液翻騰,緊跟著“哇”地一聲,苦膽水兒都吐了出來。
為啥呢,因為我太爺這時候身上奇臭無比,就像剛從發了屍的棺材裡爬出來似的,遠遠聞著都嗆人,更別說給他抱上了。
我太爺把身上的衣服脫了個精光,“噗通”一聲又跳進了河裡,回頭對幾個年輕人說道:“你們去我家給我拿件乾淨衣服,我在這裡先洗個澡。”
王草魚擦了擦嘴上的苦水,問我太爺:“秉守叔,那龍王爺呢?”
“龍王爺?叔把它宰了。”我太爺回答一聲,一個猛子扎進了水底。
“啥?!”幾個年輕人一聽,驚得下巴好懸沒掉地上。
王草魚扭頭看看幾個人,嘴裡戰戰兢兢嘟囔了一句,“俺,俺得回家跟俺爹說一聲兒,俺秉守叔把龍王爺都宰了……”
後來,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返回三王莊,聽說了這件事。我高祖父登時懊惱不已,說我太爺這麼做不但害了宿命損了陰德,還是大錯特錯,因為這種成了氣候的精怪根本不用殺,只要在河岸邊蓋座小廟兒,初一十五供上香火,這精怪不但不會再作怪,相反的,還會保佑這一方的百姓。
我高祖父這種說法,並不是無稽之談,有很多案例,咱們中國很多地方的河神、水神,其實最早的時候,都是水裡成了氣候的精怪,這些精怪一開始在水上興風作浪,後來人們給它們蓋上廟宇、供上香火,它們受了香火,也就棄惡從善為人所用了。
我高祖父認為,我太爺殺掉母娃娃魚,是白白讓三王莊這一帶失去了一個守護神。
不過,我太爺並不這麼認為,他覺得那母娃娃魚就是找他尋仇的,當時那種情況,不是魚死就是網破。
話說回來,那母娃娃魚究竟是怎麼給我太爺殺死的,我太爺一直含糊其詞,他對別人說的最離譜的就是,他跟母娃娃魚一起跌進水裡以後,他一直攥著兩儀陰陽劍不肯放手,兩儀陰陽劍呢,紮在母娃娃魚心臟位置,但是因為母娃娃魚身體過大,劍鋒全部扎進去也沒能夠到心臟。母娃娃魚帶著他和兩儀陰陽劍在河裡游出去好遠,最後母娃娃魚猛地一甩身子,慣性使然,連人帶劍把他甩進了河裡,隨後母娃娃魚趕上去,囫圇吞棗似的把他吞進了肚子裡。
他在母娃娃肚子裡不停掙扎,最後用兩儀陰陽劍從內部豁開了母娃娃魚的肚皮,不但把母娃娃魚開了膛破了肚,他自己也從魚肚子裡逃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