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祖母第一時間在自己身旁摸了摸,剛好摸到我太爺的小肚子,一起一伏的,我太爺顯然睡的正香,似乎我太爺剛才根本就沒有醒來過,更沒大哭過。
我高祖母鬆口氣的同時忍不住疑惑起來,難道剛才看到的和聽到的,只是她做的一場夢嗎?
第二天,我高祖母帶著我太爺由丫鬟小香和一個武師陪著,在城裡玩了一天,她雖然對晚上那個奇怪的、近乎真實的夢感到困惑,但也沒太在意,她覺得可能因為小蘭失蹤的事,導致她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了,不過,夢終歸是夢,即便再真實它也只是個夢。
一天無話。到了晚上,負責給蔡府做飯的老廚子慌慌張張從伙房跑來找蔡文燁,說他徒弟不見了。
老廚子說,昨天晚上睡覺前還見過他徒弟,徒弟還給他端的洗腳水,給他洗的腳,可是大清早一起來,衣服都在,人卻不見了。
老廚子和他徒弟不在家丁們住的大房間,他們兩個人住在伙房旁邊的一個小配房裡,算是特殊待遇了。
一開始老廚子以為自己徒弟被府裡的人叫去幹別的了,可是沒想到從早上到中午,從中午又到晚上,一整天沒見著徒弟的人影兒,下午的時候,老廚子還問了幾個和徒弟關係不錯的家丁,那幾個家丁都說沒見著他。
這一來二去的,就捱到了晚上,老廚子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這才趕忙來找蔡文燁彙報。
蔡文燁一聽,腦門兒的青筋都蹦了起來,丫鬟小蘭那檔子事兒還沒了結,現在又冒出個小廚子不見了,他們蔡府這是怎麼了這是?
老廚子跟蔡文燁說他徒弟不見的時候,我高祖母剛好在旁邊聽到,這讓她想起了自己昨天晚上做的那個夢,夢裡小蘭說,她找到一個疼她的男人,小蘭說的那個男人,會不會就是老廚子的徒弟呢,他們兩個會不會一起私奔了呢?
不過,要說私奔,好像有點說不過去。蔡文燁曾經有言在先,小蘭要是想出嫁,隨時都可以,蔡府還給她準備嫁妝,她沒理由不要嫁妝和人私奔呀。
老管家蔡章跟我高祖父講到這兒的時候,我高祖父插了一句,說這個小蘭可能在八月十五那天晚上已經死了,死前可能心願未了。小蘭給我高祖母託夢道別,第二天小廚子跟著失蹤,不是巧合,小廚子很可能是給小蘭鬼魂害死的,小蘭生前可能對這小廚子有感覺,死後想在陰間和小廚子做一對鬼夫妻,她給我高祖母託夢的時候,小廚子可能已經死過了,小蘭心願已了,這才託夢跟我高祖母道別。
我高祖父說上面這些話的時候,是從他自己的職業角度去剖析的,要是讓衙門那些官差來分析,又是另一回事了,他們一般不會把神鬼扯進失蹤案件裡。我高祖父說的這些,要是讓衙門那些人聽到,指定不會相信,搞不好還會說我高祖父是在妖言惑眾、危言聳聽。當然了,延津縣縣衙那些捕快衙役們除外。
我高祖父說完以後,我高祖母和老管家蔡章一起點了點頭。老管家蔡章喝了口茶,繼續說:“姑爺,你說小蘭害死張江,俺信,不過,更怪的事還在後頭哩,你聽俺給你慢慢說……”
小廚子,也就是管家蔡章所說的張江,失蹤以後,蔡府上下再次大動干戈。這次連縣太爺都坐不住了,因為調查小蘭失蹤案的捕快每天在蔡府進進出出,可以說這時候的蔡府戒備森嚴,就在這麼個情況下,就在查案捕快們的眼皮子低下,蔡府還有人口失蹤,這恐怕已經不只是在給蔡府添堵了,這是故意在跟官府挑釁呀。
當時那個年月兒,已經有綁肉票兒、勒索錢財的土匪出現,不過開封這一帶相對太平,還沒聽說哪裡鬧土匪響馬的。
這個時候,根據我的推測,同治皇帝的密詔可能已經來到開封府了,府衙又第一時間通知了自己所管轄的各個縣衙。
這個時候縣衙裡的人已經不再把小蘭失蹤案和兒童失蹤看成一碼事兒了,他們認為小蘭和張江的失蹤,很有可能是綁肉票兒的土匪所為。不過,要說綁肉票兒哪有綁架丫鬟廚子的。對於縣衙來說,這算是案件的最大疑點了。
縣衙把小蘭失蹤案和張江失蹤案,用現在的話說,做了併案偵查,也就是說,兩起案件當成一回事兒,一起調查。
不過,縣衙那幾個捕快查來查去,毫無頭緒,要說是土匪幫綁肉票兒吧,這麼幾天了,也應該有人給蔡府下單子。下單子,是綁肉票裡的黑話,也就是送信兒,大多數都是趁著夜裡從門縫塞進一張紙條,上面列著清單,要肉票兒家裡人準備多少多少錢、或者物品,買命贖人之類的,也有膽子大直接上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