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機會真的比自己想的還要渺茫,而且,只要一失敗,就要讓整個張家陪葬。
見兒子臉上神色有了些動搖,張擎蒼乘勝追擊道:“怎麼樣?你現在怎麼想的?而且退一萬步講,就算這次讓你掌張睿明運氣極好,讓你僥倖拿下了舒熠輝的泉建集團,可我問你,這對你個人來說,有什麼實際上的意義嗎?是能讓你解決副處了還是能讓你再去省檢?”
“這個我沒考慮過……而且,應該這兩點哪一點都實現不了吧……”
張睿明支支吾吾的樣子更讓張擎蒼氣在頭上,他最討厭的就是張睿明這個什麼都不管不顧,只想埋頭辦案的樣子,此時他只是手指指著自己兒子,嘴皮子因氣急而劇烈的上下抖動著。
“你啊你!我就是最討厭你這個傻樣!你真以為你自己是什麼菩薩下凡了?你打掉一個這樣的公司,能打的完全天下這些個不守法紀的公司嗎?你……”
張睿明這下也被父親的言語刺激到了,他面色一紅,豁然站起身道:“爸,你是不知道,這次泉建集團,他們實在是太過分了,他們害死了一名才不過四歲的……”
沒想到,張睿明還沒說完,張擎蒼就是用力的一揮手,攔下了他的話頭。“別跟我說這些!我已經是黃土埋脖子的人了,我管不了外面那些人的死活,說難聽點,這我不是自私,我也是能力有限,我只能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裡,將我們家的這些個大大小小給照顧好,給你留一筆錢,留點產業,這就是我唯一的要求了!你說的那些人家慘劇,我表示同情……但是,讓我犧牲自己家的一切去補貼別人,我沒那麼高尚,我辦不到!”
張擎蒼說的青筋凸起,彷彿有一條小蟲在他的麵皮下面上下鑽翻,張睿明看的出父親已經徹底暴怒了,接下來,光是想“以理服人”也無法說服自己這頑固的父親了。他只能識趣的站起身來,面有不忿的慢慢向門外走去。
“爸……那我不說了,你早點休息吧……”
張睿明腳步放的很慢,向門外走了沒兩步卻又被張擎蒼從背後叫住。
“你臉上的表情是什麼回事?看樣子你還是不服咯!?覺得我很冷血?很自私?還是覺得我不配曾經當過檢察官?”
張睿明轉過頭來,臉上出人意料的沒有對父親剛剛的言語選擇回擊,反而,他採取的是一種頗為和緩的,帶著絲絲冤屈的語氣,提了一件張擎蒼沒有想到的事。
“爸,我理解你為家裡所做的一切,我也感激你長久以來對我的支援,只是這次……我心裡也憋住一股氣,一股委屈,如果不能發洩出來,我……也實在無話可說。”
“喲,看來讓你懂事一點,你還有委屈了?說說看吧,你到底哪裡覺得不舒服。”
張睿明藉著話頭,正色道:“爸,你覺得這次襲擊我的,讓我斷了幾根肋骨,在醫院裡待了這麼久的人是誰?”
“這個……你不是還沒和我提過嘛,我也在等你們陸檢那邊的調查結果啊,你放心,只要確定最後是誰對我兒子下的手!不管他是誰……”
張擎蒼說到這裡時,腦袋裡突然閃現過一個念頭,臉上一變,嘴唇上下張闔著,卻將接下來的話頭給掐去了。
看睿明現在的態度,難道這次在幕後謀劃這一切的就是……舒熠輝?
接過父親遞來的詢問目光,張睿明苦笑著點了點頭,證實了老張心裡那個恐怖的猜想。
“啊!真是他?那你為什麼在醫院的時候,什麼都不說?”
“不是我不說,是我沒有任何證據,當時我也無法確定,只有猜測而已,最近我才瞭解到,在上次襲擊我的,是外號“洪龍頭”的傢伙涉黑頭目,見到這個人照片時,我完全沒有任何印象,也不記得與這人有過任何瓜葛,但我想反正我這些年,得罪的人不少,真遇到幾個膽子大的,想找我報仇的,也不算怪事……”
這話聽的張擎蒼是又心酸又難過,而張睿明臉上卻還是大大咧咧的樣子。
“……可這次,我今天剛剛發展了一名泉建內部的經理作為我的線人,我只是試著將這個“洪龍頭”的照片給她看了一眼,你猜怎麼著?”
張擎蒼目光這下也嚴肅了起來。
“她就認出這人也是泉建裡面的?”
“準確來說,應該算是泉建旗下的打手,專門負責他們公司攬人、叫車等等一系列生意,還包括佔地盤,轟走鬧事家屬,在別的正規醫院充當醫鬧等等旁門業務,可以說哪裡賺錢,他就做什麼,我發展的這個線人,就曾經幾次拜託過這個“洪龍頭”幫她擺平討要錢財的被騙後醒悟的病人,可以說,津港市裡泉建的經理這一級別的,那都是知道有這號人物的。”
說道這裡,張睿明的語氣嚴肅起來,眼神定定的望向張擎蒼:“……所以,爸,現在知道了對我下手的是舒熠輝後,你覺得我們家現在還能置身事外,忍氣吞聲嗎?”
“媽的!王八蛋!”張擎蒼一下重重的摔掉手中的老花鏡,明亮的碎片稀里嘩啦的散落了一地,他臉漲的通紅,眼睛鼓鼓的彷彿要吃人。
“那你要我怎麼做?也找人去收拾他們?還是派人去找出這個姓洪的孫子?”
父親的神色嚴峻中透著關切,在得知了對兒子動手的正是舒熠輝後,他一下怒火沖天,人家都對你的家人動手的情況下,他也無法再保持理智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吐出這個無比接近事實的猜想後,張睿明臉上神色反而比張擎蒼來的冷靜,他語氣和緩的說道:“爸,抓這個姓洪的事,有市局的專案組,這點不需要你動手,而且,我們也不能做違法的私刑報復,我現在想的,就是如何在保證家裡專案正常運轉的前提下,去推動對舒熠輝的公益訴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