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撥回現在,當時的通讀“女人經”的情聖吳正,早就和前妻離了婚,把當年的花花腸子拾掇的乾乾淨淨,成為一名大腹便便的鄉下派出所所長,而最不懂女人的張睿明卻和唐詩早已結婚生女,家庭也算是美滿。
張睿明收拾起會議,打量這座商場,到底買什麼比較好呢?一樓是金器珠寶和化妝品區,萱萱年紀說小不小,說大不大,本來不想送金銀珠寶這些稍顯成熟的東西,可經過一家珠寶店時,張睿明被櫃檯上一串玉雕的小老虎項鍊給吸引住了。
這枚玉做的掛件不大,卻頗為精緻,圓潤的小虎頭在燈帶下,晶瑩剔透。張睿明還在猶豫給女孩子買這個是不是會顯得兇,旁邊的導購小姐就已經圍過來了。
“先生,這個是今年我們店最火的項鍊,特別適合送孩子,這一套是十二生肖組合,國際大師手筆,您看這整體設計……”
張睿明隨著導購小姐介紹,讓她把項鍊拿了出來,在手裡仔細把玩觀看。以前萱萱過生日,張睿明一般送的不是圖書就是插畫本,一心想培養孩子閱讀的好習慣,可教育這件事上,永遠都是父母想的挺美,實踐起來天南地北,萱萱每次看到張睿明送的書,臉就一沉,一邊放著,嘟著嘴巴看電視去了,張睿明也沒辦法,畢竟自己一年到頭難得在家,最好的教育永遠是親身示範,你父母天天打牌賭博、抽菸喝酒能指望孩子勤勉刻苦讀書上進嗎,大人都不懂事,還指望孩子?
張睿明倒不是打牌抽菸,他是工作太忙,根本見不到孩子面,示範的機會都沒有,加上一個天天外面跑的妻子唐詩,兩口子孩子基本就是丟給爺爺奶奶帶。這隔代帶孩子,最容易嬌縱,在家裡,萱萱已經隱隱有無法無天的趨勢了。
這個小老虎萱萱帶起來應該挺可愛的,可是總覺得怕一個小女孩帶這個有點太兇,張睿明打算再看看別的,可是一想到以前自己給萱萱買的禮物,每次自己千挑萬選後,選中自己中意的,女兒卻總是不喜歡。這次乾脆就選自己覺得不太合適的,反向排除一下,反而可能有奇效。
張睿明打定主意,讓銷售的美女把玉老虎項鍊包起來,萱萱是屬虎的,這個剛好又對上她生肖,走出商店,天色已經很晚了,張睿明趕回工作組下榻的酒店,準備早點休息。
在酒店門口,張睿明特意留意了一下,東江市公安局巡特警支隊的巡邏警車剛好停在不遠的拐角處,現在幾乎全國公安巡特警都要搞夜間巡邏,通宵通宵的巡,為都市的夜間更增添了一分安全感。按道理,這夜巡以定點檢查和動態巡邏為勤務模式,現在剛好停在工作組的酒店門口定點檢查、休息倒也可以理解。
可是為什麼那警車頂上那臺集拍攝、定位於一體的“北斗”系統的攝像頭,正直直對著華天之心酒店的正門口,特別對於昨天早上還被不知名人士跟蹤過的張睿明來說,更加顯得反常。
罷了,就算是真有人盯著省裡的工作組,這也不奇怪,哪裡的巡視組、監察委下來不被人跟呢。
反正自己已經休假了,難得讓自己放鬆心情,懶得想這些,張睿明提著今晚剛買的禮物走進了電梯,上樓剛到房間門口,正掏房卡時,張睿明的手機響了,螢幕上的熒光反耀著張睿明的臉,是母親打來的電話。
“嗯,媽,怎麼了?這麼晚還沒睡?”張睿明覺得很奇怪,出門在外,深夜最怕家人的急電,讓他有點擔心。
電話那邊,母親的聲音壓得很低,明顯是躲在一個小房間打過來的,“崽,你今天是不是忘了一件大事啊?”
張睿明奇道:“什麼大事啊?”
“今天是你萱萱的生日啊,你怎麼都忘了……”
張睿明聽到這,心裡一慌,怎麼,不是明天嗎?難道自己忙暈頭,搞錯今天日期了?他趕緊拿出手機,果然,真是自己搞錯了,今天就是萱萱生日,現在馬上就12點了,得趕緊給孩子回個電話過去。
“媽,是我忙昏頭了,我還以為是明天,我先不跟你說了啊,我趕緊給唐詩她們打電話補救一下。”
“娘倒理解你,只是你現在打你老婆手機應該打不通了,今天唐詩見你一天連個電話都不打進來,發了好大一頓脾氣哩,晚上替萱萱慶生的時候,你家唐詩還板著臉,一直在數落你,我實在聽不下去,就幫你說了兩句,她就對我發了頓氣,甩東西出門了,現在還沒回咧,電話也不接。你說我這麼大人了,還受這氣,我也要搬出去……”
電話那邊,母親聲音帶著點哭腔,明顯是受了氣了。張睿明聽著心裡更難受了,更帶著一點悔恨,他知道唐詩的倔脾氣,現在肯定是不會接自己電話了,如果在家裡,估計也會一頓大吵,怎麼辦,這也不怪妻子,還不是自己害的,一個男人常年不回家,婆媳關係更不好處理。
但張睿明還是得先哄好老母親,他先溫言細語安慰了母親一番,電話那頭,母親還在一遍遍抱怨這個家難待,要搬回老房子一個人去住,難得受別人臉色,活了一輩子,還要受媳婦的氣,七七八八,說了一大堆,張睿明只能先聽著,讓母親先把脾氣發完了。
“彆氣了,你現在回老房子住,也沒人陪你打牌了,那邊都要拆了,你牌友都沒住那邊了,現在你住“海天一線”這邊,不一樣也有很多新認識的牌友嘛。”張睿明勸解道。
“沒牌打,我也要住出去,我在你這家裡和坐牢一樣,什麼都不自在,還看她眼色,再說,你這小區打牌的老婆婆打的都好大,我打不起。”
聽到母親語氣有所緩和,張睿明笑道:“你一個人走了,你老公怎麼辦,你還要做飯給我爸吃啊,你捨得了你寶貝老公。”
“呸,我才懶得管他。”
被張睿明逗笑的母親,碎碎叨叨又唸了一通才罷休,張睿明嘆了口氣,剛掛完電話,馬上打給妻子。
嘟嘟,電話響了兩聲,明顯接通了,卻又馬上切斷換成了一句甜美的女聲:您所撥打的電話因暫時無法接通,已幫您……
張睿明緩緩的垂下拿著手機的手,背靠著酒店房間的門。心力已經被抽乾,身體也疲憊不堪,案子做到現在這個地步,已經完成了自己公益訴訟調查取證的這塊,但井才良卻逼著自己往深處再走,而顧海和東江張市長這邊有明顯對自己有了提防。做好了得罪人,不做了更得罪人,正反都是一個難字。
而家裡又是亂成一鍋粥,妻子不理解,女兒肯定也生氣了,那自己這一路拼搏又是為了什麼。
張睿明此時感受到什麼叫做孤家寡人,靠在門上,手機麻木的一遍一遍按著重撥鍵,呼叫著妻子的號碼,張睿明看都不用看,提示音是一遍一遍的被拒接,他麻木的重複著機械動作,感覺特別無力,連掏房卡的心力都沒得,頹靡的蹲在地上,提著錯過生日的禮物,顯得特別淒涼。
終於,撥打了不知道多少遍後,電話接通了,對方那邊是一片沉默。
張睿明一聽到接通了,趕緊舉到耳邊,忙著解釋道:“我錯了,我錯了,這幾天是我太忙了,我什麼都忘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少事,我剛剛才訊問完……算了,不談這些,我好想你,想最愛的小親親。”
張睿明以前就從吳正那裡學了一些小套路,女人發火,不管有沒有道理,先道歉,擺好態度,不管多尷尬,態度到了,起碼不會更生氣,然後再情話堵她的嘴。兩口子吵架,就像打網球,你丟擲去一個氣話,她回過來一個耳光,那樣永遠沒完沒了,必須有個人站出來,把球接住,不回擊了,才能平息風浪,這樣能得一時風平浪靜,而如果一個人永遠不回擊,面對橫眉冷目不做聲,永遠笑對怒吼,那就能保愛情江山穩固,千秋萬代。
張睿明說了一通情話,自己都有點膩了,電話那邊總是沒有一點聲響,心裡一陣奇怪,怎麼?今天這招不靈了?
這時,對方好像實在憋不住了,傳來一陣輕笑,一陣甜美的女聲傳來:“哎喲,我的大檢察官,沒想到你這麼愛我啊。”
這聲音嬌憨動聽,明顯是位小姑娘,並不是妻子唐詩,怎麼?!難道自己打錯了,張睿明趕緊把手機從耳邊拿開,低頭一看,手機上顯示正在通話中的名字是葉文!
剛剛不小心居然把電話打到葉文那去了!一定是自己一直在盲按重撥鍵,不小心從通話記錄裡按到了葉文的號碼,聯想自己剛剛說了一大堆的情話,這下可就尷尬了!
張睿明一下子漲紅了臉,不知道怎麼接話,趕緊從兜裡掏出房卡,先開啟門回到自己房間,免得別人撞見自己的窘樣。
“葉……記者,剛剛不好意思,我……撥錯號碼了……打擾了,實在不好意思。”張睿明聲音支支吾吾,他面對葉文這樣的美女時,一直很剋制也很注意分寸,保持著適當的距離感,但現在陰差陽錯,莫名其妙說了這麼一堆情話,自己苦心經營保持的距離感,頓時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