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睿明心裡發苦,吳姐真是不懂一點法律,在法庭上侃侃而談,鎮定自若的張睿明面對最可憐的受害當事人這時反而不知所措,有理說不清了。
定了定神,張睿明只能儘量試著用白話講清楚公益訴訟和民事訴訟的區別,用最簡單的話來講……最簡單的話。
“就是說,大姐,我們檢察院打官司,贏了,也不一定能給你弄到賠款,最好還是你自己也提起民事訴訟,”
“什麼,你們不是一起打了嗎?讓我自己打?我哪有錢請律師啊,之前你們公告那時候就要我自己打官司,那時我就說了我閨女病都沒錢治啊,哎,張檢你行行好,幫我可憐女兒把官司一起打了吧。”
張睿明感到無奈,但完全能夠理解這苦命母女的感受,只能握住吳愛梅的手,動情說道;“吳姐,你放心,我們檢察院在公益訴訟這塊也會向法院提出對你們受害當事人的賠償請求,就演算法院不採納,我們也會向上級黨委彙報,實在不行,就走調解,儘量……不,是必須為你們受害家庭爭取到賠償!”
張睿明眼神真摯,吳愛梅也許他的話並沒完全聽懂,但張睿明的眼神讓她明白了,這個檢察官是真的想為百姓做點事。
“謝謝張檢,你真是青天。”吳愛梅作勢就要下跪.
張睿明連忙扶起來,連聲道“使不得、使不得”,吳愛梅熱淚盈眶,不住抹眼淚。
其實以前在公訴科,做刑事案子做的多了,看過太多人間慘劇,張睿明心態早已經磨練的處變不驚,然而,今天在這裡看到一個花季少女的凋零,青春生命的逐步消逝,讓張睿明心口堵得慌。
“嗨~”氣氛正哀沉時,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了,張睿明回頭,只見張靚倚在門外,探頭進病房來,好不容易找到張睿明的年輕姑娘,毫沒察覺氣氛的陰沉,欣喜的向病房內的三人打了下招呼。
為什麼這姑娘每次出現都是那麼的突兀,讓人尷尬,張睿明心頭飄過一段感慨。
張睿明沒好氣的說道:“你怎麼來了,早就下班了,你跟著我過來的?”
“張檢,我……我……想和你學東西,既然這個案子我是您的副手嘛,我肯定不能偷懶嘛,讓我跟你多學學,跑跑外勤,好不好?”張靚被突然一問,本來就藏不住事的性子,臉刷的一下紅了,差點就全盤托出“是李巍科長讓我跟蹤你的,派我做臥底,還要我隨時向他彙報。”幸虧這段話在她的小腦袋裡轉了幾轉,最終還是咽回去了。
“哦,跟著我學外勤?”張睿明上下打量了這姑娘幾遍,再看了看她臉紅窘迫的樣子,心裡有些狐疑。
被張睿明打量的更加緊張的張靚,趕緊放下揹包,側身閃到病床前,拿起一把小小的水果刀,翻出一個蘋果,“大姐,我替吳妹妹削蘋果吧。”趕緊找個事情做,才能掩飾自己現在的手足無措。
張睿明和吳愛梅又談了幾句,在安慰了下小琴,拖著張靚就準備告辭了,在門口,吳愛梅千恩萬謝,張睿明叮囑她照顧好小琴,案子這邊自己肯定會上心,還是建議她去找個律師,同時提起民事訴訟。
吳愛梅還是喃喃說著,家裡沒錢了,請不起律師,要張睿明想辦法,正值盛年的檢察官想了想,說:“要不,您還是去申請法律援助律師吧,去司法局申請,不要錢的。”
聽到說不要錢,吳愛梅眼神亮了一下,連忙問道怎麼申請,張睿明解釋了一大通,發現還是講不清楚,只能無奈苦笑,說道:“好吧,吳姐,這個法律援助的事情,我幫你去落實,到時你記得提供材料就是,我抽時間幫你去跑吧。”
吳愛梅連聲感謝,一直把兩人送到電梯口,在張睿明力勸下,才回到病房。
第一人民醫院老舊的電梯發出“嗡,嗡”的雜音,電梯門緩緩合上,開始下行。現在這個空間裡只有張睿明和張靚兩人,氣氛一下安靜下來。
活波開朗的張靚不習慣沉默的氛圍,先開口問道:“張檢,我們下面去哪裡?”
張睿明瞟了她一眼,說道:“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唄。”
“哦,這樣啊,張檢你家住哪兒啊?”
張睿明簡直要吐血,哪有這樣跟蹤人的,這姑娘就差把攝像頭裝自己身上了,沒好氣的說道:“你要不要問我年齡、血型、星座、愛好、職業?相親啊你,問這麼多。”
張靚臉又紅了,這次不敢再多問什麼。